谢净神色没有变化,对沈江芙说:“谢谢。”
沈江芙在看花的时候,谢净看向沈江芙这边——电动车车头挂了一个袋子,看起来装的是学生的作业本。她的头发长长了点,可以扎起来了。双眼澄亮,眼底有些乌青,此时她盯着那片花看了许久,看起来很喜欢那些花。
带着热浪的风慢速吹来,轻拂过两人的脸庞和发梢,太阳照射地面,原本湿漉漉的地面不一会只剩下水印,再过一会就要晒干了。
沈江芙看了一会花,她有点受不了这毒辣的阳光,把外套拉链往上拉倒尽头,“这些天太热了,希望过几天能下点雨。”
“天气预报说後天会下雨。”谢净看到沈江芙的举动,看到她脸上的汗,他把水管放下,回家拿了一包纸巾出来递给她,没有说话。
沈江芙不客气地抽了几张,边擦汗边说:“我下午要去超市买月饼,还有水果,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沈江芙说的很自然,像是想到什麽随後一问。
说完,沈江芙看着谢净,看到他表情犹豫,没有立即拒绝,她又说:“你今天有事情吗?是要画画吗?”
谢净轻轻摇头,“没有。”
“反正你今天也没有事情,下午跟我一起去逛逛?可以吗?”沈江芙柔声劝说,眼睛盯着谢净看,双手习惯性地十指交扣的合握,“可以吗?”
入耳的声音轻飘飘的,谢净看到沈江芙哀求的模样——眼睛睁大,眉毛轻微擡起,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漂亮,像琥珀一样剔透。
他想起晚上会来他家门口喵喵叫讨吃的野橘猫,它经常蹲在门前,看到他就叫,不给吃的就不离开。
沈江芙久久不见谢净回答,再次追问道:“可以吗?”
谢净眼神闪烁,额头流着汗,他转移视线看旁边的茉莉花,“可…以。”
“好!”沈江芙欣喜道,“那就下午四点出发,行吗?我们睡会午觉,睡醒就去。”
谢净“嗯”了一声,说:“可以。”
“那就下午见咯?”沈江芙看着他,伸出手指对他比了个四,再次确认,说:“四点哦!”
“嗯嗯,四点。”
“四点我下来找你。”
谢净心里已经有点期待,又有点後悔。一个声音说要去,另一个声音说别去。
总之,情绪复杂,但他还是应下了:“好,四点。”
正常来说,他应该要拒绝。可是,不答应他心里会觉得难受。
但…为什麽会难受?
沈江芙看到谢净一脸沉思,她看不出来他在想什麽,反正他答应了她,应该是在想别的事情吧。
“行,我走了,天太热了。”沈江芙跟谢净说完,掉头回家。掉了车头後,她扭头一如既往地说再见,“拜拜。”
谢净回过神来,他还是有点不习惯说出这两个字,“拜拜。”
沈江芙走後,谢净收好水管,回家拿起还有水的水杯喝了一大口。
这次他跟沈江芙单独待在一起感觉局促,为什麽会有这种感觉呢?好像有什麽东西在引着他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他既期待,可是又不适应,好像他要发生一种新的变化。
突然,电光石火之间,谢净脑海中想到了什麽,快步跑上二楼的客厅,坐在画板前开始调颜料。
谢净心中一直在想着刚才的那种感觉,他要抓住它丶留住它。
他画了三个小时,把大致的轮廓画了出来——由远及近,远处有一小片树林是暗紫色的,树与树之间最大的一个空隙露出一个昏黄的落日,落日像火焰一样,发散的光朝着树间缝隙穿透进来,前面的绿色小树苗好似蒙上了一层光,跟地上的葱绿色比较,显得暗了许多。
谢净看了一眼时间,快到三点了。他停下画笔,看着眼前的这副半成品,看了许久。
他眼里看着树梢间的那团落日,心里好像有什麽东西如这落日一样亮了起来,而且不似正午的阳光那般刺眼,让人睁不开眼睛。而这种日落光亮很艳丽丶很温和,能让人直视且不会让人生厌。
谢净猛然一颤,他意识到了这是什麽。
过了一会,他又觉得自己的脑子在恍然大悟与如坐云雾之间来回走动。
他跟往常一样,把画笔和染料盘放在一边,站起来走进卫生间洗手。
谢净觉得自己的心在加速跳动,他一边搓着手,一边想着刚才出现的念头,耳边的水流声仿佛消失了一样。
那种怪异的感受越发的明显,它在刚才出现的一瞬间,又立即被谢净捕捉到。
此刻,谢净的眼睛恍若失焦了一样看不见前面的东西,他有点不敢相信,自言自语的问道:“我是喜欢上她了吗?”
没人说话。
回答他的只有流动的水声,还有脑海中出现的一个清晰的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