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重新开始。”
演播厅的喧嚣丶尖叫丶混乱,在他冲进那条通往後台的丶光线骤然昏暗下来的通道时,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瞬间被隔绝在外。通道里只有安全出口指示灯散发着幽幽的绿光,空气里弥漫着尘埃丶金属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冰冷而浑浊。
林予安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如同被重石压住,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视线一片模糊,整个世界都在疯狂地旋转。
他只想找一个地方躲起来!一个没有镜头!没有目光!没有沈聿明!可以让他彻底崩溃丶彻底嘶吼丶彻底碎裂的地方!
走廊尽头是一扇虚掩着的丶不起眼的门,上面贴着一张褪色发黄的标签纸,潦草地写着【道具间(杂物)】。林予安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後一根浮木,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撞开了那扇门,闪身进去,然後“砰”地一声,用後背死死地抵住了门板!
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狭小的空间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门缝底下透进来一丝走廊里极其微弱的光线,勉强勾勒出房间里堆叠到天花板的巨大道具箱丶废弃的布景板丶蒙尘的服装架等杂物的轮廓。空气里充斥着浓重的灰尘味丶木料腐朽的气息和刺鼻的油漆味。
黑暗,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包裹着他。极致的安静,反而放大了他体内如同海啸般翻腾的恐慌。被暴露在亿万目光下的咬痕,此刻在黑暗中如同燃烧的烙印,灼烫着他每一根神经。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丶从灵魂深处爆发出来的丶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终于冲破了林予安死死咬住的牙关,在狭窄黑暗的道具间里轰然炸响!那声音凄厉丶破碎丶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毁灭欲。
伴随着这声嘶吼,积压了三年的委屈和痛苦丶被当衆剥皮的羞愤丶对前途尽毁的恐惧……所有情绪如同岩浆般轰然喷发!彻底吞噬了他仅存的理智!
他猛地转过身,视线瞬间锁定在门边墙角——那里斜靠着一面剧组废弃的丶半人高的化妆镜!镜面已经有些模糊,边角的木质框架也开裂了,布满了灰尘。
“去死!去死!都去死!!”
伴随着歇斯底里的咆哮,林予安用尽毕生的力气和恨意,举起镜子,朝着对面堆满杂物的墙角,狠狠地丶决绝地砸了下去!
“哐啷——!!!”
一声震耳欲聋丶令人心悸的巨响在狭小的空间内猛烈爆开!
巨大的镜面在撞击的瞬间彻底碎裂!成千上万片不规则的丶锋利的玻璃碎片,如同银色的暴雨,裹挟着巨大的动能,朝着四面八方疯狂地激射飞溅!碎片撞击在墙壁上丶道具箱上丶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如同冰雹砸落的密集脆响!无数细小的玻璃渣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而残酷的寒芒,如同炸开的星辰,又像一场致命的钻石风暴!
林予安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破败的风箱,发出粗重而破碎的喘息。极致的爆发之後,是更深沉丶更冰冷的虚脱和死寂。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踉跄着後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身後冰冷的铁质道具架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身体顺着架子无力地滑落,最终瘫坐在冰冷坚硬丶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只有他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在堆满杂物的逼仄空间里孤独地回响,清晰得令人心慌。
他缓缓地擡起头,失焦的目光茫然地扫过眼前的一片狼藉。
巨大的化妆镜已经彻底消失了踪影,只在墙角留下一个狰狞的空缺。取而代之的,是满地狼藉的碎玻璃。大的如巴掌,边缘锋利如刀;小的如米粒,密密麻麻铺满了那片区域,在门缝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下,像一片冻结的丶破碎的银河。
就在这片致命的银河中央,就在最大一摊玻璃碎渣的旁边,一个巴掌大的丶暗棕色的皮质物体,静静地躺在那里,与周围冰冷的碎片格格不入。
那是一个……旧式钱包?
林予安混沌的大脑艰难地运转着。道具间里怎麽会有这种东西?谁落下的?他下意识地想要移开目光,但一种莫名的感觉攫住了他,仿佛那个钱包本身就是一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漩涡。
他撑着冰冷的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在那摊最大的碎玻璃前停下。弯下腰,捏住了那个暗棕色钱包的一角。入手是冰凉的丶略有些粗糙的皮质触感。很旧了,边角磨损得厉害,颜色也有些暗淡。
林予安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勇气,颤抖着手指,打开了那个陈旧的钱包。
钱包的内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小小的丶透明的塑料夹层。夹层里,没有钱,没有卡,只有一张微微泛黄的丶边缘已经有些磨损的拍立得照片。
当林予安的目光触及那张照片的瞬间——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扼住!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血液在零点一秒内彻底冻结!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如坠冰窟,连灵魂都冻僵了!
照片上,是两个人。
背景昏暗杂乱,堆着杂乱的戏服和道具箱,显然是某个後台的角落。光线很暗,只有一盏摇摇欲坠的灯泡投下昏黄的光晕。
照片左侧,是一个年轻版的沈聿明。那时的他,眉宇间还带着几分尚未褪尽的青涩和未被世事打磨的锐气。他微微低着头,侧脸线条清晰而温柔,嘴角噙着一抹餍足的丶带着点野性的笑意。而最刺眼的,是他那完美的丶此刻在直播中被他自己点破的下唇上,一个清晰的丶微微渗着血丝的齿痕伤口,在昏黄的光线下,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丶情欲的印记!
而照片的右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