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妻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自打你早上去了铺子,左等右等不见你回来,我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可到了晌午,突然就来了一群如狼似虎的兵丁,拿着官府的文书,说……说咱家的房子、铺子都充公了!
还二话不说,就把我……把我从家里硬生生给撵了出来啊!
东西都不让多拿一件!
他们凶蛮得很,我……我若是走得慢了些,怕不是要被他们拖去……拖去施暴了啊!”
她说到最后,声音充满了后怕与屈辱。
旁边押送她来的一个衙役小官听了,不屑地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插话道:
“呸!你他娘的糟践谁呢?
就你这身横肉,腰比水桶还粗,脸盘比磨盘还大,街口那口肥猪见了你都得自愧不如喊声姐姐!
俺们衙门口的兄弟就算再饥不择食,还能对你下得去嘴?
还施暴?老子们是缺你这口老咸菜还是咋地?
实话告诉你,就你这身板,压都能压死个人,谁他妈翻得动你啊!”
这毫不留情的辱骂像鞭子一样抽在彭大郎妻子的脸上,她臊得满脸通红,哭声都被噎了回去。
而彭大郎听到“房子铺子充公”几个字,脑袋里“嗡”的一声,如同被重锤击中。
他猛地抓住妻子的胳膊,也顾不得身上的伤了,眼睛瞪得溜圆,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变调:
“什么?!家里的房子被占了?!
铺子也没了?!
你是干什么吃的!
啊?!
你平时跟我耍横、争抢钱财的那股劲儿呢?!你怎么不跟他们拼了?!那
是祖产!祖产啊!”
他妻子被他摇得晃来晃去,哆哆嗦嗦地哭道:
“郎君啊……他们……他们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兵刃啊!
俺一个妇道人家,手无寸铁,怎么跟他们动手?俺……俺怕啊……”
彭大郎像是被抽走了全身骨头,猛地松开了手,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面如死灰。
身上的鞭伤似乎也不疼了,因为心里的绝望和冰冷已经覆盖了一切。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无尽的颓丧:
“完了……全完了……祖宗三代,辛辛苦苦,一点点攒下来的买卖,置办下的产业……就这么……就这么没了……败在我手里了……哈哈……哈哈哈……”
他先是低语,继而发出几声比哭还难听的干笑,在这阴森的大牢里,显得格外凄厉。
他此刻才真正明白,在真正的权力和暴力面前,他那点平日里引以为傲的算计和刻薄,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他不仅失去了自由,更失去了一切立足的根本。
但是他失去了,就注定有人得到了。
“回老爷,到现在,弟兄们已经抄没了一百多户的田产,还有折银铜钱差不多三十多万两。”
庄合笑着,一张脸乐得都快上下俩眼一个模样了。
镇监柳升捋着胡子叹了口气。
“哎,真是想不到,我这镇上竟然有这么多凶恶顽劣之徒。
哎,这可让我如何是好。”
说着,柳升拿起一旁的田契擦了擦眼泪。
真难受啊。
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