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伊利诺伊州的天空泛着鱼肚白,空气中还带着一夜寒凉留下的湿气。
而布兰顿和克莱特斯这俩傻老爷们却早早地就等在了布兰顿农场入口处的信箱旁。
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像两尊焦躁的门神,脚下的烟头已经扔了好几个。
嗯,发福的门神。
布兰顿不停地搓着粗糙的手掌,眼神里交织着最后的希望和深切的怀疑。
终于,在这根烟屁股也开始烧手的时候,他赶紧一哆嗦扔掉烟头。
然后,跺了两脚才再次向克莱特斯确认:
“老伙计,你百分之百确定?
那个亚裔女人……她真的会像承诺的那样,在农协那点可怜的补贴之外,额外补偿我的损失?
按照同样的价格发放?”
克莱特斯深吸了一口清晨冷冽的空气,用力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语气带着一种宛如被媳妇发现私房钱但是却没拿走一般劫后余生的笃定:
“听着,布兰顿。
我的农场规模比你的还大,欠银行的贷款也比你只多不少。
如果她骗了我,我现在就不可能站在这里陪你喝风。
而是应该已经用我祖父留下的那杆猎枪,伴着最后一杯威士忌,去找上帝或者我老爹报到了!
相信我,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活路。”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林肯领航员沿着乡间公路平稳地驶来,最终停在了他们面前。
随着车门打开,首先下来的是一位干练的年轻丰满的亚裔女性。
而随后,一位穿着得体、气质沉稳的中年女士走了出来。
她身边还跟着一个戴着眼镜、学生气质的年轻男孩。
克莱特斯眼睛一亮,立刻换上一副热情的笑容迎了上去:
“海女士!早上好!很高兴再次见到您!”
海青兰脸上也露出程式化却不容挑剔的微笑,与克莱特斯握了握手。
随后,她的目光随即落在了旁边神情紧张的布兰顿身上,用中文对一旁小胡找来的临时翻译小郑说了一句。
小郑立刻上前一步,用流利的老红脖子味的英语对布兰顿说道:
“布兰顿先生,海女士问,您就是克莱特斯先生提到的,拥有那些高粱的朋友吧?”
布兰顿赶紧摘下头上嘛噶字母的棒球帽,有些局促地点头:
“是,是的,女士,您好。我是布兰顿。”
海青兰通过小郑的翻译,直接切入了主题,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效率:
“布兰顿先生,我是个急性子,不喜欢绕弯子。
我们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很明确。
我只想最后确认一次,你是否已经决定,并准备将你农场里那五百多吨高粱,全部予以销毁?”
布兰顿看着海青兰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又瞥了一眼旁边地上那些象征着绝望的农协文件。
终于,他腮帮子的肌肉鼓动了一下,最终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是的……我,决定销毁它们。”
海青兰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业决定:
“很好。
那么,请带我们去你的庄稼那里。
我会按照我们约定的方式,为你提供额外的补偿,帮助你渡过难关。”
布兰顿沉默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他那辆满是泥点的老式雪佛兰皮卡,发动了引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