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流言
冷氏集团总部大厦,顶层66层。
电梯门无声滑开,铺着深灰色暗纹地毯的走廊寂静得如同另一个世界,只有恒温系统低沉的嗡鸣。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冬日灰蒙蒙的城市天际线,带着一种俯瞰衆生的冰冷秩序感。
容遇站在电梯口,身上是莫里斯提前备好的崭新定制西装,剪裁利落,颜色是低调的深灰,完美掩盖了他皮肤下尚未完全褪去的丶新生的苍白。
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是昂贵的皮革丶雪松木家具和一丝极淡的丶属于顶级办公空间的消毒水气味。这味道如此“正常”,正常到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熔炉丶灵火丶影殒披风都只是遥远而荒诞的噩梦。
他走向那扇厚重的丶没有任何标识的深色实木大门。门内,就是冷夜的领地。
没有敲门——作为特助,他有直接进入的权限。指尖在冰冷的门把手上停留了一瞬,他推门而入。
冷夜办公室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巨大的空间,极简到近乎空旷的黑白灰色调。冷夜正坐在那张如同王座般的黑色办公桌後,背对着落地窗外的城市轮廓。他没有擡头,修长苍白的手指在光洁如镜的桌面上快速滑动,处理着悬浮在他面前数块巨大光屏上瀑布般流淌的数据流。猩红的眼眸专注而冰冷,如同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
听到开门声,冷夜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偏移半分。冰冷丶清晰丶不容置疑的命令如同出鞘的冰刃,瞬间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容特助。三件事。”
“第一,三分钟前,欧洲分部关于‘蔚蓝海岸’项目的最终风险评估报告已上传至你终端,我要摘要,重点在政策变动对现金流的影响预测。”
“第二,十点整,与‘星环科技’的徐总视频会议,准备接入端口,议程和对方资料在你左手边第三块屏幕。”
“第三,通知法务部,十五分钟後,我要看到他们关于‘长老会’那份新提案的所有法律漏洞分析,附上应对策略初稿。”
指令精准丶密集,如同骤雨砸落,没有一丝冗馀,甚至没有给他一秒适应“特助”身份的时间。
然而,就在冷夜最後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容遇的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是,冷董。”他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职业化冷静,没有丝毫犹豫或迟滞。他几乎是同步地迈步走向自己的专属办公区域——一张同样风格冷硬丶但规模稍小的黑色办公桌,紧邻着冷夜的王座。左手已经精准地划开了属于自己的终端光屏,右手则飞快地抓向左手边第三块屏幕的控制面板,视线迅速扫过上面弹出的“星环科技”徐总的详细资料和会议议程。
指尖在光屏上快速点动,调阅报告丶筛选关键数据丶拉取摘要模板……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同时,他的声音通过内线系统清晰地传出:“法务部,冷董要求十五分钟内提交关于长老会新提案的法律漏洞分析及应对策略初稿,优先级最高。”
整个流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卡顿。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长老会”这三个字此刻在他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冷夜那冰冷丶绝对的指令如同最高效的啓动开关,瞬间将他从疗养院的暖阳丶从灵魂深处的空洞与疲惫中强行拽出,精准地塞回了“冷夜特助”这个高速运转的精密齿轮之中。
冷夜的目光,终于从他那边的数据流上擡起,极其短暂地扫过容遇专注而高效的侧影。猩红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丶几乎无法察觉的满意。随即,视线又落回自己的光屏,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错觉。
容遇的特助办公室拥有极高的私密性,但并非完全隔绝。午餐时间,他走出办公室,前往小型餐厅。刚步入走廊,便感觉到几道来自秘书处方向的目光,如同带着温度的探针,在他身上迅速扫过,又飞快地移开。
窃窃私语如同细微的电流,在空气中隐约流动。
“就是他?空降的容特助?”
“听说是冷董破格提拔上来的,才几个月……”
“何止破格,简直是坐火箭!以前没听过这号人啊!”
“嘘…小声点!听说背景深不可测……”
“长得倒是挺……啧,难怪……”
“别瞎说!小心祸从口出!冷董的人……”
那些刻意压低却依旧能捕捉到的词汇——“破格提拔”丶“坐火箭”丶“背景深”丶“冷董的人”——如同细小的冰针,扎在容遇的耳膜上。他目不斜视,步伐没有丝毫停顿,脸上维持着特助应有的丶拒人千里的平静。但内心却涌起一股荒谬的疲惫。这些人永远不会知道,他们口中“坐火箭”的背景,是蚀界幽藤的毒烟,是熔炉灵火的焚身,是影殒披风下的九死一生。
他快速取了简单的餐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隔绝了那些窥探和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