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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元宵灯会（第1页）

第68章元宵灯会

元宵夜的风裹着糖炒栗子的甜香，还混着街角桂花酿的清冽气息，掠过长街时，将满城灯火吹得微微晃动。街口那盏三层高的走马灯最先撞入眼帘，红木灯架雕着缠枝莲纹，边角包着亮闪闪的铜片，随着风轻轻晃荡。灯壁上“八仙过海”的画儿用的是上好的熟宣绢布，色彩鲜亮得像是要溢出来。铁拐李的葫芦上沾着“酒渍”，仿佛下一秒就会淌出醇香的米酒；何仙姑的莲花瓣缀着细碎金粉，在暖黄灯光下凝着似有若无的露珠；张果老骑的毛驴蹄子微微擡起，连鬃毛都根根分明。

围着灯架的孩童们看得入了迷，穿着虎头鞋的小娃伸手想去摸灯壁，被身旁的娘亲轻轻拉住，却还是踮着脚尖转圈，银铃般的笑声裹着风飘得老远。不远处的糖画摊前，小贩握着黄铜勺站在青石板旁，勺里琥珀色的糖汁熬得透亮，手腕轻轻一转，就画出一只蹦跳的兔子，耳朵尖尖丶眼睛圆圆的，引得孩童们争相叫嚷：“我要兔子！我要龙！”

小贩笑着应着，嗓音洪亮：“糖画，甜口的糖画哟！现做现吃，不粘牙嘞！”吆喝声混着糖香，把元宵夜的热闹烘得满溢出来，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暖意。

林深攥着照影剑的剑柄站在街口。他一袭黑色长袍剪裁合体，领口绣着几缕银线云纹，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痕迹，灯光落在衣料上，那些云纹像是将揉碎的月光缝在上面。衣袍下摆随着夜风轻轻晃动，更为他添了几分飘逸出尘的气质。

他的目光先扫过街心悬着的龙灯。那龙灯足有两丈长，龙身用竹篾扎成骨架，外面蒙着红绸，缀了百来盏小琉璃灯，红的丶黄的丶绿的，点亮後像给龙披了层流动的星光；龙鳞上刷的金粉在夜色里闪着细碎的光，龙角上系着红色的流苏，风一吹，流苏簌簌作响，连龙嘴旁的胡须都轻轻晃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腾空而起。

可这惊艳的景象还没看够，就被身後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拽了回去。那脚步声带着几分急促，却又刻意放轻了些，像是怕惊扰了什麽，紧接着，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

“清越！等等我！”

赵珩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人还没到，那身惹眼的绯色锦袍先晃进了视线。

他生得一副好皮囊，眉梢微微上挑，眼尾带着点天然的风流韵味，鼻梁高挺，唇形偏薄，笑起来时左边嘴角会陷出个浅浅的梨涡，偏又故意把发髻松了两缕墨发垂在颊边，添了几分漫不经心的佻达。

此刻他手里提着个描金漆盒，绯色锦袍的袖口绣着暗纹海棠，走路时衣摆扫过青石板，竟带出几分富贵公子哥的劲头，惹得路过的姑娘们频频回头，却又被他若有似无的目光扫过，慌忙红着脸低下头。

“三师兄这模样，怕是要把灯会的姑娘们都勾走了。”洛洛凑到林深身边，猫瞳里满是促狭，指尖还捏着刚买的兔子糖人，糖霜沾得指尖亮晶晶的。她刚说完，就见赵珩几步追上苏清越，把漆盒递到她面前，语气里带着刻意放软的讨好：“清越，刚在首饰铺看到这支玉簪，翡翠雕的兰草，衬你正好。”

那翡翠莹润通透，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绿光，兰草的造型栩栩如生，叶片微微弯曲，像是被风吹过，叶片上还雕着颗小小的露珠，圆润饱满，轻轻一动就晃出细碎的光，确实是件难得的好物。

周围几个路过的姑娘看到了，都忍不住发出低低的赞叹，目光里满是羡慕，还有人小声议论：“这玉簪真好看，要是有人送我就好了……”

苏清越瞥了眼玉簪，眉头却微微蹙起。她穿着一身青色劲装，腰间系着黑色剑穗，穗子上还挂着颗小小的玉佩，头发用一根木簪简单束在脑後，露出光洁的额头，整个人透着股剑修的利落与清冷。她的目光在被赵珩吸引的姑娘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冷声道：“我是剑修，每日要练剑丶舞剑，戴簪子容易刮到，不方便。”

说罢便转身往前走，步伐沉稳，没有丝毫留恋，衣摆在灯光下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赵珩却不气馁，把漆盒往腰间一挂，快步跟上，墨发随着动作晃了晃：“不方便戴也没关系，收着赏玩也好啊。再说了，剑修也能戴首饰，你看街口那卖花的姑娘，发间别着的珠花多好看，我给你买两朵？”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想去扯苏清越的衣袖，却被苏清越侧身躲开。可他半点不尴尬，反而笑着晃了晃手腕上的银链。链上串着颗小铃铛，一动就响。苏清越凝视他的笑脸，又移开视线。

“清越，前面就是猜灯谜的地方，听说猜对前三名有玉坠子当奖品，咱们去试试？赢了坠子给你挂在剑穗上，多好看。”

林深把这一切都看得清楚，忍不住和身边的周见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周见鹿今天穿了件淡青色锦袍，领口和袖口都滚着月白色的窄边，料子柔软顺滑，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像上好的羊脂玉。他身形偏瘦，站在灯光下，整个人透着股温和的气息，和旁边一身锐气的林深形成了鲜明对比。

此刻他手里正拿着盏小巧的蝴蝶灯，灯架是细竹做的，纤细却结实，外面蒙着一层薄纱，纱上绣着彩色的蝶翼，暖黄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来，把蝶翼映得透亮，像是真的蝴蝶停在灯上，翅膀还在轻轻颤动。

他指尖轻轻碰了碰薄纱蝶翼，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坏了这精致的小玩意儿，薄纱的触感细腻，带着点微凉。然後他转头看向林深：“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听说今年的灯谜比去年难些，正好看看能不能猜对几个，也算是不白来一趟灯会。”

林深点头，转身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周见鹿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周见鹿的手很暖，带着点刚握过灯柄的温度，周见鹿耳尖瞬间发烫，连忙收回手，把蝴蝶灯递给林深：“你拿着吧，夜里风大，这灯轻便，你提着正好。”他递灯时，目光撞进林深温柔的眼眸中，眼底的笑意像浸了蜜的糖水，甜得快要溢出来。

猜灯谜的摊子围着不少人，挂在木架上的灯笼五颜六色，每个灯笼下都垂着张红纸条，上面写着谜题。洛洛一早就扎进了人群，指着最上面那盏八角宫灯喊：“摩罗！你看那个！‘远看像座山，近看不是山，上边水直流，下边有人走’，这是什麽啊？”

摩罗慢悠悠地摇着折扇，扇面上画着简易的阵纹，他盯着谜题看了片刻，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是‘伞’。远看伞骨张开像山，下雨时伞面流水，下面自然有人走。”他刚说完，洛洛就兴奋地跳起来，伸手扯下纸条，跑到摊主面前领奖品。一把竹骨纸伞，伞面上画着兔子啃萝卜，惹得她抱着伞直转圈。

赵珩拉着苏清越停在一盏荷花灯前，纸条上写着“一片冰心在玉壶”，打一成语。他摸着下巴琢磨，锦袍的领口随着动作敞开些，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惹得旁边两个姑娘偷偷议论：“这公子长得真俊……”

赵珩似是听到了，故意转头朝姑娘们笑了笑，眼尾的桃花韵更浓了，直到苏清越冷着声提醒“专心猜谜”，才收回目光，却还是忍不住凑到她耳边：“清越，你看这‘冰心在玉壶’，是不是‘表里如一’？冰心是内里，玉壶是外表，可不就是表里如一嘛。”

苏清越没说话，却伸手扯下了纸条，递给摊主。摊主笑着点头：“公子姑娘好眼力！这题难倒了不少人呢。”说着递来个小荷包，里面装着颗珍珠。

赵珩立刻抢过荷包塞给苏清越：“你看，我说得对吧！这珍珠配你正好，串成手链肯定好看。”苏清越捏着荷包，冷淡的应了一声，但指尖却微微收紧。

林深和周见鹿停在一盏画着梅枝的灯笼前，谜题是“疏影横斜水清浅”，打一花名。林深盯着纸条看了片刻，还没开口，就听周见鹿在耳边轻声说：“是‘梅花’。林逋的诗里写‘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说的就是梅花。”

他的气息拂过林深的耳畔，带着点桂花糕的甜香，林深顺着他的话扯下纸条，递给摊主。

“两位公子好文采！”摊主笑着递来一对玉佩，玉佩是暖白色的，上面刻着相扣的云纹，“这是成对的平安佩，正好两位一人一个。”

周见鹿接过玉佩，把刻着细云纹的那枚递给林深：“这个给你，上面的云纹和你衣袍上的很像。”他说着，伸手想帮林深把玉佩系在腰间，手指刚碰到林深的腰带，就见林深连忙接过玉佩：“我自己来就好。”说着，指尖笨拙地系着绳结。周见鹿看着他笨拙的模样，忍不住低笑出声，声音里的温柔像化了的蜜糖，黏得人心头发暖。

不远处忽然传来洛洛的惊呼，衆人转头看去，只见她举着个兔子灯，正追着一只窜过的花猫跑，摩罗在後面快步跟着，手里还提着她落下的糖人：“洛洛！慢点跑！别撞着人！”花猫钻进了灯架下，洛洛蹲在地上，猫瞳睁得圆圆的，伸手去够，却差点把旁边的灯笼碰倒，幸好摩罗及时扶住，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别追了，我再给你买个兔子灯就是。”

赵珩看得乐了，伸手拍了拍摩罗的肩膀：“还是你有耐心，换了我，早把这丫头拎起来了。”话刚说完，就见苏清越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警告，他立刻收了笑，凑到苏清越身边：“不过洛洛这活泼劲儿也可爱，像只小团子。清越，你看前面有卖汤圆的，咱们去吃碗汤圆？黑芝麻馅的，我记得你小时候爱吃。”

苏清越没反驳，算是默认。赵珩立刻喜笑颜开，拉着她往汤圆摊走，绯色锦袍在人群里格外惹眼，路过灯谜摊时，还不忘回头朝林深和周见鹿挥挥手：“你们也快来啊！汤圆刚煮好，热乎着呢！”

林深和周见鹿相视而笑，并肩跟着往前走。周见鹿的手偶尔会碰到林深的手背，每一次触碰都像有电流窜过，让林深的心跳快上几分。走到汤圆摊时，赵珩已经帮苏清越点好了一碗黑芝麻汤圆，正拿着勺子轻轻吹着，见他们来了，又喊摊主：“再来两碗汤圆！要花生馅的！”

摊主很快端来汤圆，白胖的汤圆浮在碗里，汤面上撒着桂花，香气扑鼻。周见鹿拿起勺子，舀起一个汤圆吹了吹，递到林深嘴边：“小心烫，先尝尝。”林深犹豫了一下，张口咬了一口，花生馅的香甜在嘴里散开，暖意在喉咙里慢慢往下滑，连心里都变得暖暖的。他擡头看向周见鹿，正好对上他温柔的目光，那目光里盛着满当当的笑意，比碗里的汤圆还要甜几分。

赵珩看着他们的互动，挑了挑眉，凑到苏清越耳边小声说：“你看他俩，跟小两口似的。”苏清越瞪了他一眼，却还是忍不住朝林深和周见鹿的方向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柔和。

这时，街尾忽然响起一阵锣鼓声，有人喊着“放河灯喽！”，衆人都朝着河边走去。赵珩拉着苏清越走在最前面，手里还买了盏荷花河灯；洛洛抱着新的兔子灯，蹦蹦跳跳地跟着摩罗；林深和周见鹿并肩走在後面，手里拿着刚买的河灯，指尖偶尔相触，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河边已经围了不少人，大家捧着河灯，小心翼翼地放进水里。赵珩帮苏清越把河灯放进河里，看着河灯漂远，笑着说：“我许愿清越以後每天都开心，再也不跟我生气。”苏清越没说话，却悄悄在心里许愿，愿身边的人都平安顺遂。

洛洛的河灯刚放进水里，就被旁边孩童的河灯撞了一下，她急得想伸手去扶，却被摩罗拉住：“别慌，河灯漂着就好。”洛洛只好作罢，看着自己的兔子河灯慢慢漂远，嘴里小声念叨：“希望以後每天都有糖吃，再也不用练体修的基本功。”

林深和周见鹿蹲在河边，一起把河灯放进水里。周见鹿看着河灯上的字。“愿与君同行，岁岁无忧”，转头对林深说：“我的愿望，是希望以後每个元宵，都能和你一起逛灯会。”林深眸光一闪，他看着周见鹿温柔的眼眸，轻声说：“固所愿尔。”

河面上的河灯顺着水流漂远，灯光在水面上晃出细碎的光影，像撒了一把星星。赵珩还在跟苏清越说着话，声音里满是笑意；洛洛在和摩罗争论下一个灯谜的答案；林深和周见鹿并肩站在河边，手悄悄握在了一起，感受着对方手心的温度。

元宵夜的灯火依旧璀璨，满城的热闹裹着甜香，在夜色里慢慢流淌。林深看着身边的周见鹿，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幸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