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走远?”
张悬黎和蒋止戈异口同声道。
沈镜夷颔,“你们看。”
他指尖猛地点在堪舆图上,一家名为乐丰楼标记处,“它的前后分别是什么?”
蒋止戈凑近细看,念出标记它后的文字,“苦水巷?这名字与甜水巷真是对比鲜明。”
“哎?”张悬黎惊呼道:“你们看,这前面不就是甜水巷吗?”
沈镜夷抬手在乐丰楼上虚画一条线,“一街之隔,一墙之背,即是两条不同的巷子。”
房内霎时一片寂静。
苏赢月望着图上那条虚线,轻声道:“所以,他不是逃远了。他只是从后门而出,就从甜水巷变成苦水巷。”
“好他个刘令归。”蒋止戈怒,“我这就去把他抓来。”
“不急。”沈镜夷抬手制止,“我们现无真凭实据,你抓了他又当如何?”
“那就这么放任不抓?”蒋止戈急。
“不是不抓,是要抓他个人赃并获。”沈镜夷神色平静,“先说说你今日查的如何?”
蒋止戈摇了摇头:“官坊那边,明面上的账目和物料,干净得像白纸一样,滴水不漏。”
“我设法查验了近日楮皮、麻、竹纤维等物料的入库记录和领用单据,数目严丝合缝,与造出的纸张数目大致都对得上。”
“库房里堆放的物料,也都是合规的上等货色,单从这一点上看,找不到任何私自挪用或以次充好的证据。”
闻言,张悬黎没好气道:“那你岂不是白跑一趟?”
“非也。”蒋止戈嘴角勾起一抹笑,“物料是死的,账目是人做的。我虽没找到物证的破绽,却嗅到了人身上的异味。”
苏赢月和沈镜夷只静静听着,并未开口搭话。
蒋止戈看了他们一眼,继续道:“文思院那位掌管物料库的王专典有些过于机敏了。”
“在我问物料损耗、瑕疵品处理时,话还未说完,他便抢过话头,熟练地说了一套官坊用料严谨,损耗皆有定规的说辞,且讲话时眼神闪烁。”
“还有之后我在库房走动,他的眼珠子就差黏在我背上了。”
“他在怕。”苏赢月轻声道。
“没错。”蒋止戈点头,“他不是那种老油条胥吏,还做不到镇定自若。”
“我故意在离开时,随口问了一句文思院对瑕疵纸张的处理,他对答如流,甚至精准到何时处理了多少张。”
沈镜夷缓缓道:“这就与玉娘查到的对上了。”
“休武,派人盯紧这个王专典,在他下次去文文芳铺处理瑕疵品时,一举抓他个现行。”
“明白。”蒋止戈一笑,“我回来时,就已让人留下注意他的动静了。”
他稍微蹲下,又道:“真是没想到,本来在查夜游鬼,却阴差阳错查出了官坊的腐败。”
“这何尝不是另一个夜游鬼呢?”苏赢月轻叹道。
“管他什么鬼。”张悬黎眉毛一挑,脸上扬起一抹笑容,举着手中的鞭子道:“任它是装神弄鬼,还是暗怀鬼胎,撞到我们手里,就都得让它现出原形。”
“不错。”蒋止戈附和,“即使是鬼,也休想从本巡检剑下逃脱。”
陆珠儿眼睛亮晶晶,手高举,兴奋道:“怎么办?我已经等不及,想要抓鬼了。”
她此话一出,顿时引得苏赢月他们笑起来。随即又猛地止住,同时回看了一眼里间。继而相视一眼,无声一笑。
沈镜夷看了一眼门外的天色,缓缓道:“既然珠儿等不及,今夜,我们便再去会一会那朱雀门外大街,爱挪地界石的夜游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