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
他朝後倒退了步。
我说了声谢谢,迈进门去。
地板很干净,站在门前地毯上我迟迟没敢下脚,不过也不用我开口去提,身後的人就会意地绕过来,从柜子里拿出一双干净的拖鞋,摆在我面前。
之後他进去把客厅的灯打开,我跟在他後面,擡头环视了圈,整个房子装潢偏美式,看得我稍稍愣怔了下,心底里大概对他父母有了一定的认知,应该都是些审美很好且生活充满情调的人。
洗漱好後已经到了凌晨,他没去他的房间睡,而是陪我睡了客房,虽然两人都洗过澡,但躺在床上什麽都没干,只开着床头的藤球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我注意到床脚桌子上的一台胡桃色收音机,于是他起身帮我连了蓝牙,我们选了一首喜欢的歌,就那样一直单曲循环。
“这边夜里好凉快。”我看了眼吹起窗纱的夜风,感叹道。
“如果你想避暑,可以一直在这里住。”他说,然後笑笑,“反正我爸妈也不回来。”
“说起你爸妈……我怎麽怀疑,是你让你爸来当说客的?”
他笑出声,声调轻松悦耳,“此话怎讲?”
“虽然他的表演已经非常完美了,但,你知道的,女孩子的第六感。”
他没吭声,维持着笑意。
两人又静静听了会儿歌。
“和蝶。”
“嗯?”我转过头。
藤球灯暖暖的灯光,零碎地洒在他的侧颜上,线长且低垂的睫毛,都跟着镀了层金光。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当年在医院里,你总是给我削苹果的事?”
我点点头:“嗯,说过。”
“从那以後我就对苹果有心理阴影了,很长一段时间不吃苹果。”
“……”
他又笑出声,看得出心情很愉悦。
“那时候我爸妈很忙,他们没空管我,虽然我生的不是什麽特别重的病,但多多少少有点失望吧。”
“哦!”他这麽一说,我立马想起我妈之前跟我说的,那四个月里几乎没有家人来看他。
“然後你呢,我算算,那时你应该只有十多岁,话特别多。”
话多?
小孩子哪个不话多。
我从鼻子里哼出声。
“那时候我不能下床,但你能,我也算是被你和你父母照顾过,说起来一直很感激,想亲自去一次你家里,和你父母吃顿饭,好好地道一次谢。”
“啊?去我家?”
鄙人小小寒舍……
“怎麽?有什麽不方便的地方吗?”他转过头,神情专注地看着我,“既然你都见过我爸了,那我不能去见见你爸妈嘛?”
“啊哈哈,当然,当然行。”我悻悻地笑,“那我有个问题,为什麽一开始你不和我说?”
“开始没认出来。”他说,语调很轻,“但长相总觉得熟悉。”
“孽缘啊。”我感慨。
“这世界很小,缘分总是很奇妙。”他用一种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温柔语气说,然後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点缀着的几颗星星,“于是我就去找当年见过你的人,想求证一下。但时间过去太久了,他们都忘了。”
我眉毛轻挑。
“最後迫不得已,我只能托人联系医院里管理档案的人,那些档案一般是不给别人看的,所以稍稍麻烦了点……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那你当时喜欢我吗?”
我眨眨眼,单刀直入地问。
他愣了下,似乎没料到我会这麽突然地问,然後点点头,“喜欢。”
“为什麽?就因为我会削苹果?”
“……那肯定不是。”他有点嫌弃地看了我一眼。
“接着说。”我捣了他一下。
他想了下,像是短暂地陷入到了某种回忆,然後又很快清醒过来,说:“你知道,乐观的人很容易吸引别人吗?乐观的人看起来,总是很漂亮。”
我被他说得脸上有点燥热。
没去接他的话,手指在被子的布料上搓来搓去。
“我不想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