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我被引入主殿。
殿内空旷,檐下悬挂的风铃随晨风叮当作响。
高坐案后的依旧是那位女将军源赖光,她今日并未穿铠甲,而是换上一袭紫黑相间的狩衣,整个人的气质因此更显凌厉中带着雍容。
她的紫色长高高挽起,仅以玉簪固定,露出的颈项修长而白皙。她眼神注视我时,不再带着昨夜战场上的杀意,而是混杂了几分从容与揣度。
“顾君,”她开口,声音如钟磬,“一夜过去,可曾考虑清楚?是否愿娶我女儿为妻?”
我心中一紧,却故作镇定,缓缓抱拳
“昨夜我与影小姐已然相谈甚欢,达成共识——我们不会结婚。”
源赖光的紫眸微微一缩,随即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哦?你不愿娶,却又不走,是打算赖在妾身这里了?”
她话语锋利,带着审问意味。我心底冷笑,索性反问
“将军何必玩笑?我何时说过要赖在此处?我若现在转身离开,你会放过我吗?”
源赖光盯着我,唇角笑意更深,却并未回答。殿内的空气仿佛被拉紧,风铃声骤然急促,像是为我们二人之间的对峙伴奏。
我迎着她的目光,毫不退让
“这不就完了?反正你不会放过我——既然如此,不如趁现在做些事情,把我原本的目的完成。”
源赖光的笑容微微一滞,紫眸深处泛起一丝兴味。
“原本的目的?”她语调缓慢,似乎在试探,“顾君,你来此地并不单是偶然吧?”
清晨的风自长廊而来,卷动风铃,出清脆的声响。
殿内的纸窗上映出淡淡的光影,我与源赖光相对而坐,案几之间摆着一盏酒与一只茶盏,她端坐如山,紫色的眼眸注视着我,仿佛要将我看穿。
我心底翻涌,却故作镇定。缓缓开口
“我的身世、我的目的,并不能完全告诉将军。”
赖光眉梢一挑,唇角似笑非笑。
我继续道
“但我希望将军可以明白,我只是路过此地的过客——您落花有意,我流水无情,我既不会与您的女儿结下姻缘,也不会与这江户城的未来有任何牵连,更不会参与进这个国家的朝堂争斗。”
赖光手中执着酒盏,轻轻转动。
盏中酒水泛起细微波纹,她神情平静,只是低声“嗯”了一句,既不反驳,也不附和。
我心知她的沉默就是最难对付的回应,索性将话说得更直
“但既然我是过客,那么自然就有过客的用法——世上有些事,正因身在局外,方能做得干净利落。若将军能想清楚这一点,我们还能谈下去。若您并无此意,那便当我没说过。”
殿内寂静。片刻之后,她忽然低笑,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几分赏玩
“顾君啊……你说自己只是过客,却偏偏言语间锋芒毕露,倒像是要在此间留下浓墨重彩。”
她紫眸微眯,眼神闪着审视与欣赏的交织。我心头一紧,却仍旧硬着声线答道
“我并非有意逞强,只是我确无参与政治斗争的经验,所以只能说得稍微直白一些。若言辞唐突,还望将军见谅。”
赖光忽而大笑,声音如清脆金石
“哈哈!好一个初生的牛犊,你这番言语,倒比许多朝臣更有趣。”
她放下酒盏,向前微微探身,紫色长垂落在肩,带着淡淡花香
“你有安全离开的方法吗?”
我直视她,毫不隐瞒
“有——要不是你在我身上做了手脚,限制了我的能力,我现在已经走了。”
她眼中闪过一抹惊讶,随即化作玩味,抿唇而笑
“原来如此……顾君不但身怀异术,连识破妾身的手段也不难。这样也好,免得我轻视了你。”
我心底冷笑,但面上仍旧沉声开口
“将军,我所求不多——其一,我想得到那位皇妃的消息,最好能与她直接见上一面。其二,我希望将军能更信任我,不要在我身上再加太多枷锁。”
话音落下,殿内的空气骤然紧绷,仿佛风铃声都轻轻一滞。
源赖光静静望着我,目光宛如一柄薙刀,锋锐逼人。
她并未立即回应,只是轻轻摩挲酒盏,直到盏中酒水被她一饮而尽,才缓缓开口
“信任……顾君,这并不是简单一句话就能赐予的。”
她将空盏放下,出清脆一声。
“信任都是一点点建立的。”她语调缓慢,仿佛在宣告一条规矩,“你想得到妾身的信任,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从影那里下手。”
我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