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下车,迎上去,他穿寻常质地的白衬衫,袖口凌乱卷到手肘,衣领松两颗扣子,露出锁骨。
还是记忆里的翩翩少年郎。
“好久不见。”
江遇笑着,那双温和的眼睛注满和煦的阳光,落在她眼睛里。
陈盏跟他打趣,“确实很久没见了。”
“小没良心,”江遇擡手刮刮她的鼻子,故意说给她听,“这麽多年,也不见你给哥哥打个电话,给你发邮件你也已读不回。”
陈盏擡手摸摸鼻子,解释道:“这不是怕你忙嘛,更何况你走的时候我刚好学业紧张,我本来也想给你回邮件的,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每天严格把控我玩电子産品。”
说得有些小委屈,江遇低声笑了笑。
随後,两人就上了车。
路上,江遇问了些她的大学生活,以及刚上大学习不习惯,陈盏都一一回答。
想到他们碰面的地点,江遇又问:“怎麽约在医院附近见面?你身体不舒服吗?”
陈盏说:“不是我,是我室友,她得了急性阑尾炎,本来打算明天回家,今天再多陪陪她的。”
“没有家属在这边吗?”他随口问。
陈盏怔了一下,没隐瞒,“…有的,有个哥哥。”
“那就不用再担心了,盏盏,”江遇扭头看她,“你室友有哥哥在,你在那儿待着也不方便。”
言外之意,她是外人。
有些黯然神伤,陈盏微垂眼睫,情绪低落。
江遇说得没错,若不是因为室友这份际缘,她跟这对兄妹没有任何关系。
车子驶进一别墅园区,江遇送陈盏到了家门口,她下车,跟江遇挥手说再见。
“快进去吧,和楼姨好好聊。”
“嗯。”
车窗缓缓摇上隔绝视线,车子啓动开走。
看着那辆车驶远後,陈盏才收回视线转身看向她的家,站在原地,她有些踌躇不安。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她才擡脚走了进去。
楼颜是高中数学老师,下午没她的课,所以很早就回了家。
闲暇的午後,她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教案,听见门口动静,下意识擡眼看去。
陈盏从玄关走进来。
大概没料到她在家,和她那双淡如水的眼睛对上时,陈盏身子明显一怔,小声开口喊她,“妈……”
“不是说明天才回来?”楼颜翻了一页手里的教案,她推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声音淡淡的没什麽情绪,仿佛只是顺口问一句。
他们之间的交流一直都是这样。
很少掺杂情感,陈盏也早已经习惯。
按照往常那般,她回答:“江遇哥给我打电话了,让我早点回来,让我跟你好好聊聊。”
他们彼此都很清楚要聊什麽。
但楼颜直接拒绝了这个请求,“事已至此,没什麽好聊的,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读完这个大学,之後我会想办法安排你出国。”
她还没放弃让她出国留学的打算。
陈盏皱眉,感到不悦,气急攻心,连调高的语气都着急了半分,“妈,我说了我不出国,您怎麽每次都喜欢擅自替我做决定。”
“从小到大,你都管着我,我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陈盏越说越急,“我明白您的苦心,但是我现在长大了,我可以为自己负责,为我的未来……”
“啪!”
被合上的书猛地被她甩到茶几上,发出一声巨响,直接打断了陈盏的声音。
那颗想冲破被她束缚的心脏滚热的跳动着,她看着脸色极差的楼颜,眼里有恨铁不成钢的悲怆,听着她说:“所以我管你这麽多年,还是我的错了?”
陈盏张唇想解释,却又听见她说:“我这麽努力的培养你,想让你变得优秀,就是希望以後出了社会别人能高看你一眼,这难道也错了?”
“没有,我不是……”陈盏摇头,“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一步步把你教好,可是你呢,你怎麽报答我的,背着我临时改报艺术学院,我是不是很早就跟你说过,艺术不是你要走的路。”她越说越觉得火大,甚至有些崩溃,“京北大学有什麽不好,那可是顶尖学府!比你那个什麽艺术学院好了不止百倍千倍,真不知道你脑袋里都装了些什麽!都坚持了那麽多年了陈盏,最後一步,你为什麽偏偏选择了放弃!”
比以往哪一次都委屈,她眼睛泛酸,喉头也哽塞的很。
即便难过到快要说不出话来,陈盏也还是倔强的擡起湿漉漉的眼睛,声音微颤的告诉她,“因为我想自己做一次选择。”
哪怕最後的结果并不如她所愿,她也想为自己做一次选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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