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来,裴玉多次往返楚国,齐白始终伴在左右。
如今的燕楚关系,已非昔日可比。
魏、齐、赵三国结为同盟,燕国若想站稳脚跟,必须与楚国牢牢绑定。
而两国联盟最牢固的,和亲便是其中之一。
燕王都私下与裴玉提过几次,言语间颇有让他迎娶楚国女子的意味。
他勒着马缰,竟然有些不安。
他不知道她会不会答应,又会不会吓到。
“嗒,嗒,嗒。”
马蹄声从身侧传来,齐白策马追了上来,与他并驾齐驱。
他瞥了眼裴玉紧绷的侧脸,忍了一路的笑意终于放声笑出。
“君侯,属下跟着您走南闯北这些年,还是头回见您这般紧张。
当年在楚国朝堂与楚王辩战,您都未曾皱过一下眉。”
裴玉被他点破心事,随即失笑摇头。
“是啊,连我自己都没想到,竟会这般沉不住气。”
“君侯这是关心则乱。这一年来,您为谢姑娘做的事,属下都看在眼里。
她初到楚国,水土不服卧病在床,是您彻夜守在驿馆外。谢姑娘虽不说,却都记在心里。
上次您离开楚国时,她特意绣了那方丝帕,让属下转交给您。
属下瞧着,她对您绝非无意,断然不会拒绝您的。”
“希望如此。”
他深吸一口气,勒紧马缰,加快了前行的度。
几日后,裴玉的使团抵达楚都郢城。
他携国书入宫觐见楚王,敲定了燕楚两国后续的粮草互济与边境联防事宜。
待繁琐的朝礼结束,他婉拒了楚王的宫宴邀约。
只带着齐白一人,快步朝着镇国将军府走去。
那里,藏着他此行最牵挂的人。
镇国将军吴寒,在楚国朝堂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他不仅是战功赫赫的武将,更是已故中山国吴王后的亲弟弟。
当年楚国为拉拢中山国,将宗室中容貌最是倾城的吴氏,风风光光远嫁中山王为后。
彼时吴寒尚是个五六岁的孩童,对这位姐姐印象并不深,只是见过她的画像。
后来,中山国被魏国所灭的消息传至楚国。
吴寒的母亲听闻噩耗,当场气血攻心,呕血昏迷。
卧病在床的日子里,她整日抱着吴氏的画像垂泪,不过半月,便因思念成疾,撒手人寰。
一夜之间,他痛失两位至亲。
后来,他曾无数次打探中山国皇室遗孤的消息,得到的却全是令人绝望的回应。
魏人破城后心狠手辣,为绝后患,连襁褓中的婴孩都未曾放过。
城破三日后,城外吊满了皇室宗亲的尸体。
数目与中山国宗室名册上的人数一一核对。
不多,不少。
分毫不差。
一年前,裴玉带着阿蛮初到楚国。
吴寒见到了这个神秘女子。
这姑娘的眉眼,竟与家中那张姐姐的画像有七八分相似。
他想,这会不会是姐姐的后人?
可这个想法一出,吴寒自己都觉得荒唐。
中山国的宗室早已绝嗣,这姑娘怎么可能与中山皇室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