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浑身一震,他想到了昨日承恩殿满室摇曳的烛火。
他当时还皱着眉提醒她小心火烛,随手挥灭了四根。
可他为什么没有再强硬些?
为什么没有逼着她把所有蜡烛都熄灭?
“属下问过值守的宫人,昨日夫人从傍晚就开始点蜡烛,足足要了两盒火烛,摆满了整座宫殿。
他们劝过,可夫人说要照得亮些,不肯听……想来是烛火被风吹倒,或是不小心碰翻,才出了意外。”
意外?
裴玄怔愣。
王寺人跪在一旁:“昨日……奴才就听小白说过,承恩殿特意要了许多蜡烛,说是夫人……说是夫人要给小主子引路。
会不会是夫人太思念小主子,又……又心里委屈,这才……想不开……”
是啊,他早该察觉到的。
他早该想到的!
他想起与她分别时的模样。
她为他系香囊,她说她会等他,可她看着他的眼神,却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她果然骗他!
可他明明知道,她从未真正原谅他。
他为什么没有怀疑?
为什么觉得,阿蛮口中的,过去的都过去了,会是真的?
阿蛮,你好狠的心啊……
你要报复孤,要让孤后悔,便尽管冲孤来,为什么要这般作践自己?
为什么要让孤一辈子活在悔恨里?”
这位素来冷面冷心的燕国大公子,此刻再也绷不住,背靠着焦黑的断墙,失声痛哭。
他的脑海里忍不住想起阿蛮倔强的模样,那恨他的眼神。
她分明恨他入骨,他早就知道的,早就知道的啊!
她恨他,杀了她的孩子。
可那也是裴玄自己的孩子啊。
他又怎么会不心疼。
他也是有苦衷的啊。
“那你为什么不说?”裴玄听见阿蛮质问的声音。
他抬头,四处去看,哪里有什么人影。
不过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裴玄死死抱着那具焦黑的尸体。
他想对怀里的人嘶吼,想把憋了许久的真相全说出来。
不是他不护着孩子,是姜行彻早就通过那名假和尚,给她下了慢性毒!
他第一眼见到那远空和尚,便知道那是魏国公子的人。
他出现在东宫,太过反常!
他便去查!
得知她中毒那日,他有多害怕?
他请石太医暗中诊治,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他都想要。
是他贪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