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殿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伴随着宫人的低声禀报:“公子,西偏殿的张嬷嬷来了,说有要事求见。”
是啊,阿蛮在心里冷笑。
他的心上人身边的嬷嬷来喊人了。
他自然是该回那位公主身边去的。
--
自这日起,裴玄便总是晚上过来。
有时候坐上一小会,有时却能坐到大半夜。
阿蛮从未搭理过他。
他来了,她便闭眼睡。
睡不着,也闭眼假寐。
她还是恨他。
恨他亲手断送了孩子的性命,恨他连最后一眼都不肯让她多看,恨他毁了她在这东宫唯一的念想。
怨啊,恨啊。
他不是没察觉她的怨怼,曾红着眼眶对她说:“阿蛮,你若恨孤,便起来骂孤,打孤,别把自己憋坏了。”
可她偏不。
心死了,连争执的力气都没了。
人啊,就是这般矛盾,明明恨到骨子里,却连宣泄的勇气都已耗尽。
这日,他来得格外早。
阿蛮尚未合眼,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推门而入。
他愈清瘦,下颚线锋利,轮廓更加分明了。
“今日怎么样?”
“回公子,夫人还是不愿说话。今日已按医嘱喝了药,也勉强喝了几口菜粥。”
裴玄迈步走近床榻,阿蛮来不及拭去眼角未干的泪痕,只能慌乱地闭上眼。
她明明说过,这是最后一次为那孩子哭了。
可该死的眼泪,总是这般不争气。
“阿蛮,你又哭了。”
阿蛮在心里狠狠怨着自己,怨自己的软弱,怨自己始终走不出来。
他知道她没睡着,只是不愿睁眼见他。
裴玄缓缓握着阿蛮的手,很凉。
“阿蛮,孤这几日也睡不好,还梦见那个孩子。”
她的眼皮不受控制地颤动了一下,心头掀起滔天巨浪。
他也会梦到吗?
罢了,或许是那孩子走之前,想看一眼自己的父亲,才入了他的梦。
裴玄是燕国公子,身份尊贵,往后有的是女人为他生儿育女。
他会有很多很多孩子。
她的那个,于他而言,本就是可有可无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