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泪在流,意识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男人的声音:“阿蛮,不怕,不怕,孤会陪着你。快,传石太医……”
他虽然口口声声地说着让她别怕,可阿蛮分明看到,他的目光始终避开她的裙摆,避开那片刺目的猩红。
双手僵硬地悬在她身侧,连碰都不敢碰她。
殿内弥漫开浓浓的铁锈味,那是鲜血特有的气息,浓烈得让人作呕。
裴玄的脸色比阿蛮还要惨白。
石太医赶紧进屋,吩咐:“快,备热水。净布,再取我的银针来。”
阿亚早已吓得浑身颤抖,闻言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石太医快步走到床榻边,刚要俯身诊脉,手腕便被阿蛮死死攥住。
“太医,您是大夫……您能救他的,对不对?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石太医的目光下意识瞟向一旁的裴玄,见他脸色铁青,下颌线绷得死紧,终是轻轻叹了口气。
“夫人,忍一忍吧。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很快就好了。”
阿蛮攥着石太医手腕的手无力垂下,心如死灰。
石太医不再多言,取出银针快刺入阿蛮小腹周围的穴位,轻轻捻转。
随着银针落下,阿蛮只觉得一股汹涌的热流猛地涌出体外。
那孩子真的走了,真的离开她了。
“我的孩子啊……”
她痛哭失声,听得人心头紧。
她想挣扎,想抓住什么,可身体早已被掏空。
石太医背对着床榻,不忍再看这惨状,对着匆匆回来的阿亚吩咐:
“水温适中便好,替夫人清理干净,好生照料着,切不可再让她受了风寒。”
阿亚含泪应着,小心翼翼地为阿蛮换下染血的衣物。
她将那些沾满猩红的布帛打包起来。
阿蛮微弱地叫住她:“给我……看一眼。”
裴玄上前一步,隔挡住阿亚:“不必了。”
阿蛮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包裹,泪水无声滑落,却再没力气争辩。
只有阿亚知道,包裹里那个小小的,血淋淋的婴孩。
是个成形的男胎。
阿蛮的泪水一滴一滴砸下。
滚烫的,炙热的。
她摸上自己的小腹,那里空了,她的心也空了。
从这一刻起,她不再哭喊,也不再说话,只是无声地流泪。
屋内只剩下女子压抑的啜泣声。
裴玄站在床榻边,看着她浑身抖的模样,艰涩地开口:“你怪孤吗?”
阿蛮没有回应,只是哭,哭得浑身脱力,意识渐渐模糊。
身体越来越沉,最后眼前一黑,不知是睡了,还是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