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谈了半日,到了傍晚,宫中传来消息,姬发要亲自召见黄飞虎。于是姜子牙便携黄飞虎入宫去了,黄家其他人在公馆歇下,哪咤等人则回相府,各干各的去。
走在路上,哪咤问清虚道德真君:“师叔,你这次要留几天麽?”
清虚道德真君摇了摇头,说:“不留。我本就是临时搭救黄飞虎一家而来,既然人已平安抵达,别的事我便不再管了。”
哪咤:“那你怎麽还不走?”
“还是想去瞧瞧杨戬。”清虚道德真君笑道,“我倒想知道到底是什麽阵法能将他磋磨成这个样子,连门都不出了。”
几人走进相府,来到杨戬屋前。清虚道德真君擡手敲门,却无人应答。
哪咤喊道:“师兄,你在吗,清虚师叔来了,想看看你。”
雷震子:“可能是入定了吧,听不见外面的动静,要不大声点?”
清虚道德真君却眯了眯眼:“我看未必。”
他用力一推,那门竟然未曾上锁,吱呀一声便开了。
天色未暗,晚霞铺满天空,夕阳的馀晖照进房间,空荡荡的,里面一个人影也没有。
几人面面相觑。
哪咤抓了抓脑袋,拦了一个在附近打扫的下人,问:“瞧见我杨师兄没有?”
下人迷茫道:“杨道长不是一直在屋里吗?”
雷震子瞪大眼睛:“师兄他不会是去……”
哪咤哎了一声,拔腿往医署跑去,却发现本该在医署里待着的哮天犬也不见了踪影。
清虚道德真君双手拢在袖子里,啧了一声:“看来也没有你们说的那麽严重嘛,他这不是还能继续出去吗?小九,你师父没跟你说过他去哪儿了吗?”
妲己分身眨了眨眼,无辜道:“没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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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皎洁,杨戬带着哮天犬甫一落地,动作便顿了顿。
“师兄,你可算回来了!”哪咤噌地一声从树底下站了起来,“你是不是出城去找那妖女的线索了?”
“嗯。”见他们都在,杨戬也没什麽惊讶的表情,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又向清虚道德真君行了个礼,“师叔怎麽来了?”
“黄飞虎不堪帝辛猜忌,举家叛国出逃,我将他一家救来了西岐。”
杨戬点了点头,仍是没什麽表情:“如此甚好,黄师弟想必很高兴。”
“他自然是高兴,与家人多年未见,早已将我这个师父抛在了脑後。不过我如今也不是很在意他。”清虚道德真君将杨戬上下打量一遍,“你的事情,我已听说了。早猜到你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迟早要自己查个清楚明白,但你为何一声不吭就自己去了?”
杨戬垂眼,一只手负在身後缓缓握紧。
不自己去还能如何?他难道要带同门一起去参观那一夜的旖旎之地,看他们留下的荒唐痕迹吗?
“人多嘈杂,弟子怕静不下心,想不起事。”
“那这一趟可有收获?”
“……并无。”杨戬道,“弟子找去的时候,殷商的士兵已将那附近搜寻过,地上全是被乱军踩过的脚印。即使有什麽线索,现在也没了。”
“啊?他们搜什麽?”雷震子迷惑道,“不是他们派出的妖女吗?”
杨戬擡起眼,面色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阴郁和冷漠:“所以,我现在怀疑,在我们和殷商之外,还有个第三方,在趁虚而入。”
很多事情当局者迷,但一旦冷静下来,跳出当时情境,便觉得疑点颇多。
比如闻太师虽是敌人,但名声一向很好,他戎马一生,从未听说过使用了什麽低劣下作的手段赢取胜利。而且就算要用,为什麽对象偏偏是他?他们是怎麽猜到他会走那条路的?还是说不管来者是谁,他们都打算用这个手段对付?哪怕是哪咤这种半大少年也不放过吗?
再比如当日他一怒之下火烧敌营,被殷商群将围攻,那些人看他的表情也是疑惑和愤怒交织,丝毫没有计谋得逞後的得意。闻太师有修养,但他那些手下却未必有,若那晚的变故真是他们的安排,恐怕他们早就对他笑掉大牙,言语嘲弄了。
如果说这些只是疑点,那今日他旧地重游,却发现殷商士兵查探过的痕迹,便彻底坐实了他的猜想。之所以说是查探,而非销毁证据,是因为他还亲眼看见分散在其他地方,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搜寻的士兵,那些地方他甚至都没去过,若只是销毁证据,根本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看来,他与哪咤那三言两语被闻太师听去,同样引起了闻太师的怀疑。而闻太师没有乘胜追击,却选择临时离开营地,想来也是有另外的考虑。
哪咤道:“你不是带了哮天犬吗?哮天犬闻不到那妖女的去向吗?”
说到哮天犬,杨戬面色更难看了。而哮天犬也像是心虚似的,伏在地上,喉咙里呜咽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