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棚子上挂着盏白灯笼,在无风的傍晚轻轻摇晃。船舱里堆着几张发黑的渔网,网上沾着些可疑的毛发。
但转过头一想,这个镇子只要四周的水没消失,就一定会有人落水,所以捞尸人还会有存在的必要。
通往镇子的小路蜿蜒曲折,两侧的杂草足有半人高。天色暗得出奇地快,仿佛有人猛地拉上了夜幕。
槐树林里飘荡着褪色的布条,其中一抹刺目的猩红格外显眼——那是件残破的嫁衣,袖口还缀着几颗黯淡的珍珠。夜风吹过时,布料发出簌簌的响声,宛如女子低泣。
当我终于看见那块刻着"幽都镇"的界碑时,月亮已经高悬天际。
诡异的是,今日本该是初二,天空却挂着一轮满月,大得不像话。
月光惨白,将界碑上的红漆照得如同鲜血般刺目。
碑前摆着的供品已经发霉变质,三根折断的线香插在腐烂的苹果上,香灰呈现出不自然的青黑色。
踏入镇子的瞬间,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窜上来。整条长街死寂无声,所有门窗都紧闭着,没有一丝光亮透出。
我的脚步声在青石板上回荡,每一步都激起细微的回音。月光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影子的头部却诡异地扭曲着,像是多了些什麽东西。
小跑着进镇,我现在没什麽别的想法,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但,镇上的房子全部都是那种古代样式,没有一丝现代建筑的气息。
我站在由石砖铺成的长街上,两边店铺林立,没有一家的是亮灯的。
不仅是两侧店铺,应该说整个镇子都是出于黑暗之中。就像。。。就像没有任何娱乐设施的古代,一入夜就会全部熄灯。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敲门求助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我迅速躲到一家药铺门外的竹筐後,指尖触到一把生锈的剪刀。
剪刀刃口沾着可疑的暗红色污渍,握柄上缠着几根长发。
我强忍着恶心将它放回原处,却听见竹筐深处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什麽东西在蠕动。
我刚蹲下不一会,就见一个身穿黄色道袍丶个不高丶留着小八字胡的男人匆匆走过。
黄袍道士的出现让我浑身一僵。他走路的姿势古怪极了,像是踩着某种诡异的节拍。
道袍下摆沾满泥浆,腰间的铜铃随着步伐晃动,却诡异地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看着这个人,不知为什麽莫名感觉很熟悉,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绝对没见过这个人。
记忆突然闪回孟英讲的故事,那个骗白家用活人当"补丁"的风水先生,好像叫胡半仙。
可那应该是一百多年前的人了。。。。。。
正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向他求助时,我突然听到一阵让人脊背发凉的声音——"笃丶笃丶笃"
那声音突兀地响起,像是木棍敲击石板,又像是某种古老的计时器。
节奏越来越快,最後连成一片令人心悸的嗡鸣。
!!!我看到了!我看到一个到头朝下,倒吊着的女鬼,正咧着一个怪异笑容卖着小碎步,快速跟在黄袍道士身後前进!!!
断肢丶骨茬。。。正跟在胡半仙身後。。。。。。
那是小翠!!!
我看到了她那双用竹子编的三寸小脚,怪不得有'笃笃笃'的声音。
之前在宋大胆那里的'笃笃'声,是她用臂骨爬行时所发出的敲击声。
而现在则是她用假脚踏在店铺外面房檐的声音。
竹脚在屋檐上轻轻点过,每走一步都带起细碎的黑灰。
她的脚踝缠着褪色红绳,绳结上沾着暗褐色的污渍。
月光穿过她的身体,在地面投下淡青色的影子,那影子不时抽搐一下,像是承受着某种痛苦。
我被这一幕,刺激到心脏骤然一缩,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胸腔里的心跳声大得惊人,像是有人在耳畔擂鼓。
冷汗顺着太阳xue滑落,在下巴处凝结成珠。指尖传来麻痹感,连握拳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变得困难。
然而还没完,我看见胡半仙停在半路,然後拿剑刺向小翠的方向。
可他并没有发现,小翠就在他头上。
桃木剑刺穿空气,剑身上的符文亮起又熄灭。
胡半仙的道袍後领处鼓起不自然的弧度,隐约可见几缕黑发从缝隙中垂落。
突然,我馀光瞥见不远处一个走路歪歪扭扭的身影向这边走过来,他的头瘪了一块。
是陶正超,他来了!
他的左腿比右腿短了三寸,走路时肩膀一高一低地起伏。
月光照在他凹陷的太阳xue上,破碎的头骨间有什麽东西在微微发亮。
最让我感到恐惧的是,陶正超他用挂在脸上的眼球,看了我一眼!
他发现我了,我得跑!
那颗悬在颧骨旁的眼球突然转动,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在眼球转向我的瞬间,一阵尖锐的疼痛从我的左眼炸开,像是被烧红的铁丝贯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