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唇乌紫,指甲缝里塞满了河底的黑泥,右手五指死死攥着,指关节都泛了白,像是抓着什麽不肯放。
"还有气!"
老渔夫王伯第一个扑上去,粗糙的手掌照着水猴子胸口就是几下猛压。
每压一次,水猴子的嘴里就涌出一股黑水,那水腥得不像河水,倒像是陈年的尸液。
压到第七下时,水猴子突然弓起身子,"哇"地吐出一团缠着水草的黑发,发梢上还系着半截红绳。
围观的衆人齐刷刷後退了一步。
水猴子的眼皮颤了颤,终于睁开。他的眼白变成了诡异的灰黄色,瞳孔缩得只有针尖大,直勾勾盯着虚空中的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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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後,幽都镇的人都说是河神开恩,给了水猴子第二条命。
他果真像变了个人。不在赌博不说,甚至米铺重新开张时,穷人家来买米,他总要多舀半勺;
他捞尸再也不收穷苦人的钱,有回帮李寡妇捞儿子,反倒贴了副薄棺材。
可镇上夜归的人却说,常在子时看见水猴子抱着个红布包坐在河边,嘴里哼着走调的摇篮曲。
那夜张二狗抄近路从河边过,远远瞧见水猴子蹲在浅滩处。
月光下,他正用泡肿的手指蘸着胭脂,往自己脸上涂抹。
惨白的粉底,猩红的腮脂,最後竟用炭笔画了双柳叶眉。画完还对着河水左照右照,怀里那个红布包裹发出"咯吱咯吱"的笑声。
"猴丶猴哥?"张二狗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水猴子缓缓转头,张二狗至今记得那张脸——粉抹得太厚,像极了纸扎店里的童男女。
而他的眼神,明明看着你,却又像透过你在看别的什麽。
"嘘。。。。。。"水猴子竖起一根手指,"阿莲在教孩子认爹呢。"
河面突然泛起涟漪,月光映出一大一小两个倒影,分明是女子牵着孩童的模样。
可当张二狗揉眼再看时,水面只剩下一缕缓缓下沉的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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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镇上人都说,水猴子其实已经死在河里了。"孟英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不定,手机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现在活着的,不过是借尸还魂的。。。。。。"
"汪!汪汪!"
一阵突如其来的狗叫声从门外传来,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吓得浑身一抖,手机差点滑落。
几乎在同一时刻,手机听筒里也传来了完全相同的犬吠声。
"是我听错了吗?你那里怎麽也有狗叫?"
手机那头传来孟英轻快的笑声:"是啊,我家大黄刚逮着一只蝙蝠,正得意呢。"
紧接着,微信"叮"的一声,一张照片跳了出来。
照片里,一只威风凛凛的大黄狗正昂首挺胸地站在客厅中央,前爪下按着一只扑腾的蝙蝠。
它浑身金黄的毛发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吐着舌头的样子憨态可掬。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体型——後腿直立时,怕是能有一米多高。
"嚯,好家夥!"我忍不住赞叹,"这大家夥可真精神!"
"可不是嘛,"孟英的声音里透着骄傲,"每天都要带它去公园跑两圈,不然能把家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