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突然传来苍老的声音。水猴子回头,看见巡夜的更夫缩在十步开外,手里的灯笼照出张惨白的脸。
"昨儿半夜,"更夫哆嗦着指向河滩,"瞧见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在河边洗衣裳,捶衣棒敲得震天响。。。走近了才看见。。。"
"看见什麽?"
"她捶的是个红布包裹。"更夫突然压低声音,"布里头。。。有东西在哭。"
自打那夜之後,水猴子睡觉都要在枕头底下压把杀猪刀。
他整日里疑神疑鬼——井台边的水瓢无端翻倒,他就疑心是梅兰来讨水喝;
米缸里新米发了霉,又怕是那东西在里头下了咒。
半夜总能听见厨房传来咀嚼声,可举着油灯去看时,只见到竈台上留着几粒沾着口水的生米。
一个月过去,水猴子的眼窝陷得能搁铜钱。
赌坊的赵四见他这副模样,故意凑近了说:"听说白家少奶奶前儿个暴毙了。。。"
水猴子手里的骰子"当啷"掉在地上。他想起梅兰被剖开时流出的黑水,想起那个缠着脐带的死胎。
当夜他溜到白府後墙,果然看见檐下挂满了镇魂幡,纸钱灰飘得满街都是。
又过半月,白家少爷突然卧床不起。药铺夥计说,那位爷身上莫名出现青紫手印,小得像婴孩的巴掌。
水猴子蹲在茶摊偷听,手里的粗瓷碗突然"咔"地裂了道缝,茶水渗出来,在桌上汇成个歪歪扭扭的"冤"字。
"原来如此。。。"他盯着茶渍低笑,缺了的犬齿泛着黄光。那对母子终究是去找了正主。
回程路过土地庙时,他破天荒买了三炷香,插香时却发现供桌上的馒头少了大半,牙印细密如珍珠米。
夜里他破例打了壶酒,就着月光自斟自饮。
醉眼朦胧间,似乎看见院角的歪脖子树下站着个女人,湿漉漉的衣角滴着水,怀里还抱着个红布包裹。
水猴子揉揉眼,却只见到满地月光如水,哪有半个人影?
"好儿子,"他对着虚空举杯,"多啃你亲爹几口。"
酒液泼在地上,瞬间被泥土吞没,发出"嗤"的轻响,像是有什麽东西在黑暗里发笑。
水猴子蹲在河岸边,盯着浑浊的河水发愣。
这半年来,他的好运像是被抽干的井水,一滴不剩。
米铺的米生了虫,赌钱把把输个精光,就连去酒馆喝个劣酒,都能喝出半条蜈蚣。
他摸了摸空瘪的荷包——那上面歪歪扭扭的鸳鸯早就褪了色,针脚处渗出些暗褐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这位爷,求您捞捞我家闺女。。。"
一对佝偻的老夫妇跪在他面前,老头手里捧着个破布包,里头叮当作响,听着像是攒了半辈子的铜板。
水猴子本想拒绝,可肚子适时地"咕噜"一声,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把抓过布包。
"先说好,捞不着可不退钱。"
河水比记忆中的更冷了。
水猴子一个猛子扎下去,浑浊的水流立刻糊住了他的视线。
他摸索着往前游,忽然觉得不对劲——往常熟悉的暗流全变了方向,水草像活物般缠上他的脚踝。
更可怕的是,四周不知何时聚满了鱼,密密麻麻地挤在他身边,鳞片刮过皮肤,留下细密的血痕。
水猴子憋着气往深处潜,指尖突然触到一团黏腻的东西。他心头一喜,以为是尸体的衣角,可抓在手里才发现是缕湿漉漉的长发,发梢上还系着褪色的红头绳——和那夜梅兰发间的一模一样。
肺里的空气快要耗尽,他拼命往上游,却被鱼群挡住了去路。
那些鱼的眼睛在幽暗的水中泛着诡异的绿光,鱼嘴一张一合,竟像是在笑。
当一条大鱼擦着他的脸游过时,他分明看见鱼头上长着张人脸——是他"失踪"多年的妻子阿莲,正冲他龇牙咧嘴。
"咕噜——"水猴子惊得吐出一串气泡。
就在这时,一双冰凉的小手突然从背後环住他的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