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尸人——水猴子(四)
水猴子随後就去了镇子上的赌坊,在那里赚了一大笔才舍得回家。
当他哼着小曲推开自家院门时,月光正斜斜地照在西厢房的门板上。
他怀里揣着今晚赢来的银钱,沉甸甸的坠得衣襟发皱,这才突然想起——梅兰的尸体还在西厢房里躺着呢。
他站在院子里犹豫了一会儿。
按理说,这种来历不明的女尸,最好的去处就是卖给专配阴婚的人牙子。
上个月邻镇李财主家的傻儿子死了,出的价码够买半亩好地。
可水猴子摸着鼓胀的钱袋,突然觉得没必要冒这个险。
"晦气东西。。。"他嘟囔着,从柴房拎出把锈迹斑斑的铁锹。
夜风掠过乱葬岗的荒草,发出沙沙的响声。
水猴子拖着草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席子里的梅兰比前几天轻了不少,像是有什麽东西把她的精气都吸干了。
他随便选了棵歪脖子树,三两下刨出个浅坑。
"你也别怨我。"水猴子把草席往坑里一推,"要怪就怪你那没良心的姘头。"
土块砸在草席上发出闷响。正埋着,他突然听见"刺啦"一声——席子破了个口子,梅兰青白的手指头从裂缝里支棱出来,指甲缝里还塞着河底的淤泥。
月光下,那手指甲似乎比前几天长了不少,尖得像猫爪子。
水猴子後背一凉,赶紧又铲了几锹土盖严实。
临走前,他习惯性地往坟头踩了两脚,这是捞尸人的老规矩,防着死人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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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怪,从这天之後,水猴子就像是走了大运,逢赌必赢。
当水猴子从赌坊出来时,怀里揣着的银锭子沉甸甸地坠着衣襟。
他咧着嘴笑,那颗缺了的犬齿在油灯下泛着黄光。
这已经是第七个晚上,他赢得赌坊老板脸都绿了。
"猴爷,您这手气。。。。。。"赌坊的夥计跟在後头,搓着手,眼睛直往他袖口里瞟,像是要找出他藏着的骰子。
水猴子没搭理他,掂了掂钱袋,听着里头银锭碰撞的声响,心里头那股得意劲儿直往上窜。
他这半个月来,做什麽成什麽——赌钱,把把赢;做生意,刚进的货转眼就能高价卖出去;就连走在路上,都能踢到不知谁掉的铜板。
他拐进巷子,从怀里摸出那个红布包,凑近闻了闻。
还是那股子河泥混着桂花的怪味,可如今闻着,倒像是财神爷身上的香火气。
"乖儿子,"他低声念叨,"爹明儿给你买新衣裳。"
红布包动了动,像是里头的东西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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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猴子在段时间盘下了一个米铺。
那铺子在原主人手里生意差到眼看就要倒闭,可到了水猴子手里,生意却好得出奇。
水猴子翘着腿坐在柜台後头,看着街坊们挤在铺子里抢米。
他这米也不知怎的,煮出来的饭格外香,镇上的人都说,吃了水猴子家的米,干活都有劲儿。
"猴哥,你这米。。。。。。"张婆子抓了一把,凑近闻了闻,"怎麽有股子甜味儿?"
水猴子咧嘴一笑:"当年的好米,自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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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里,水猴子拍出一锭银子。
"上好的花雕!"他嗓门大得整条街都听得见,"今儿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