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赵凤霞冲到被捆着的丶依旧在发出非人哭嚎的巧丽面前,毫不犹豫地将那张符纸“啪”地一声,狠狠拍在了巧丽的脑门正中央!
说来也怪,那符纸一贴上,巧丽口中那两把凄厉怨毒的哭喊声,就像被一把无形的剪刀骤然剪断,戛然而止!
她整个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软了下去,瘫在长凳上,只剩下急促而微弱的喘息。
那双之前瞪得溜圆丶布满血丝和怨毒的眼睛,此刻也无力地闭上了。院子里,瞬间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衆人粗重的喘息。
最诡异的是,经历了如此剧烈的翻滚丶捆绑丶厉鬼附身,巧丽那高高隆起的肚子……竟然依旧安稳地鼓在那里,里面的胎儿似乎并未受到太大影响,只是偶尔轻微地动一下,仿佛在沉睡。
“好了好了,没事了!都散了吧!散了吧!惊着大家了!”
赵凤霞挺直了腰板(尽管她的腰在隐隐作痛),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惯常的丶带着点虚假歉意的笑容,挥着手开始驱赶围观的人群,“就是巧丽这丫头,身子弱,孕中多思,魇着了!说了些胡话!大夥儿都别往心里去!回吧回吧!”
村民们惊魂未定,看着瘫软如泥的巧丽和赵凤霞那强作镇定的脸,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这哪里是魇着了?
分明是厉鬼索命!
但谁也不敢多说,更不敢多留,生怕沾染上那要命的晦气。
人群窃窃私语着,带着满心的恐惧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喧闹的院子重新归于死寂,只剩下火把燃烧的馀烬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大刚还傻愣在原地,脸色比巧丽好不了多少。
“还杵着干什麽!死人啊!”赵凤霞对着儿子低声呵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疲惫和烦躁,“把她擡屋里去!轻点!”
两人合力,将昏迷不醒的巧丽擡回了阴冷的卧房。
赵凤霞没有多看儿媳妇一眼,径直回到了自己那间同样阴冷丶却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淡淡血腥味的卧房。
她反手插上门闩,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才允许自己卸下那强装的镇定。
一股难以忍受的丶源自腰臀深处的黏腻温热感,正顺着大腿内侧缓缓流淌下来。
她疲惫地挪到床边坐下,昏暗的油灯下,她的脸色蜡黄,眼窝深陷,透着一种行将就木的灰败气息。
她下意识地丶极其隐蔽地用手按了按自己酸胀的後腰,然後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丶草灰布袋。
如果此刻有妇人在身边的话,就会认出这种草灰布袋,是专供女人来月事是使用的。
是的,已经快五十岁的赵凤霞还在来月事。
她原本就已经绝经两年多了。
所以这不是普通的月事而是下红症。
这该死的“下红症”,是最近几个月才缠上她的。
一开始只是点点滴滴的暗红,她没太在意。
可这血……就像打开了闸门,一天比一天多,一天比一天汹涌,颜色也从暗红变成了刺目的鲜红!
伴随着这无休无止的流血,她的身体像被掏空了一样,力气一天天流失,头晕眼花,连走路都开始发飘。
郎中看了,土方子吃了,甚至偷偷去拜了别的神婆,都毫无用处。
那血,就像是从她身体深处某个源头里涌出来的,永无休止。
赵凤霞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露出了恐惧。
她不想死!她还没活够!
她还有那麽多钱没花完,她还没享受够这靠“生意”换来的好日子!
这万贯家财,难道就要随着她这具不断漏血的身子一起烂掉吗?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悄然爬上她的心头,冰冷而邪恶。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穿透墙壁,落在了隔壁儿媳妇巧丽那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那里面,是一个即将成熟的胎儿……一个……现成的“药引”。
一丝狠绝的光芒在她眼底闪过。她不能死,那就必须……再喝一次汤!最後一次!
这次,不管巧丽肚子里的是男是女,都是她的续命良药!她相信,只要再喝一次,这该死的“下红症”一定能止住!她一定能活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恶心感和那不断涌出的温热液体,强撑着站起身,走到门口,对着外面惊魂未定丶还在发愣的儿子大刚低声唤道:
“大刚,你进来,娘……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