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羡抖开那件红色卫衣。
“……”她面无表情地团起来砸他脸上,“滚出去,我要换衣服。”
越野车盘旋上山时,天还是浓稠的墨蓝色。江羡裹着毯子昏昏欲睡,忽然被急转弯甩得撞向车窗——谢临风的手臂横挡过来,稳稳接住她。
“技术退步啊谢车神。”她故意刺他。
他单手转动方向盘,嘴角翘起:“怕你睡太熟错过日出。”说着突然按下敞篷键。凛冽的山风灌进来,江羡的惊呼被吹散在风里,下一秒却听见他提高声音喊:“看前面!”
盘山公路的尽头,热气球基地的灯光像散落的星子。二十多个彩色球体正在充气,火焰喷涌的呼啸声此起彼伏。
江羡忽然忘了冷。
谢临风停好车,绕到副驾替她解安全带。鼻尖相抵时,他低声说:“当年在摩纳哥比赛,看见热气球就想——这麽俗套的东西,一定要带你来。”
她心跳漏了一拍。
吊篮离地的瞬间,谢临风的指节泛了白。
江羡正趴在边缘拍晨雾中的葡萄园,回头发现他僵立在原地,喉结频繁滚动。她挑眉:“谢临风?”
“嗯。”他声音绷得极紧。
□□突然加大火力,气球猛地上升。谢临风一把抓住绳索,指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江羡这才注意到他惨白的脸色。
“你恐高!”她不可置信地拽他手臂。
驾驶员赶紧解释:“上升阶段颠簸正常,很快——”
“闭嘴。”谢临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突然把江羡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别动。”
她这才发现他心跳快得吓人。
晨光撕开云层时,江羡做了三件事:
1。掰开他死攥绳索的手,换成十指相扣;
2。把卫衣帽子扣在他头上,遮住他不敢睁的眼睛;
3。吻他发抖的唇角:“我在呢。”
气球终于平稳悬浮。谢临风扯下帽子,睫毛上还挂着冷汗,却恶狠狠咬她耳朵:“江羡,你完了。”
“嗯?”
“等落地——”他贴着她耳垂呼气,“我要在浴缸里讨回来。”
驾驶员识相地缩在角落装透明人。
千米高空,云海像融化的奶油。江羡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什麽,套在谢临风无名指上——是枚简易指环,用葡萄藤编的。
“刚才在休息区摘的。”她低头调整松紧,“婚戒怕掉,先戴这个。”
谢临风盯着那圈绿色,突然托住她後脑深吻。氧气被掠夺的间隙,她听见他含糊地说:“……回去就纹在手指上。”
阳光彻底漫过云层时,他忽然从背包里掏出GoPro:“说点什麽。”
“什麽?”
镜头对准她惊愕的脸。谢临风声音带笑:“当年第一次见面,你留钱走人的时候,想过有今天吗?”
江羡望向远处起伏的山脉,忽然笑了:“想过。”
他手一抖,镜头歪了。
“那晚你睡着後,”她凑近镜头,眼睛亮得惊人,“我站在床边看了十分钟——这弟弟睫毛真长,可惜……”
“可惜什麽?”
她抢过相机反拍他:“可惜技术太差,白长这张脸。”
谢临风直接关了设备扑过来。吊篮剧烈摇晃,驾驶员终于忍无可忍:“两位!这是高空!!”
回程的车上,谢临风把葡萄藤戒指换了根红绳,挂在自己脖子上。
江羡昏昏欲睡时,听见他打电话:“对,取消今天所有预约……浴缸要双人的,对,就是昨晚那种。”
她一脚踩在他刹车腿上。
越野车猛地颠簸,惊起路边的鸽群。
朝阳正好,云朵蓬松,而他们还有整整一生可以互相折磨,又互相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