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
“……那个赛车手?”
母亲的语气让江羡攥紧了手机。
“是。”
“你爸爸不会同意的。”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江羡擡手揉了揉太阳xue。她知道今晚不会顺利,甚至可能是一场灾难。但她更清楚——
她不会退让。
拿起外套,她最後看了一眼手机。谢临风又发来一条消息,这次是一张试穿西装的照片。
他站在更衣室的镜子前,西装笔挺,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冲镜头挑眉坏笑。
“怎麽样?够正经吗?”
江羡的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一秒,回复:
“领带系好。”
然後,她关掉电脑,走出办公室。
电梯下行的过程中,她看着楼层数字一层层跳动,心跳却反常地加速。
今晚过後,有些事情,将再也无法回头。
黑色迈巴赫缓缓驶入半山私人车道,两旁梧桐树影森然,路灯在暮色中投下冷白的光晕。
车内,江羡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真皮座椅的边缘。她今天穿了一身Dior的雾霾蓝套装,珍珠耳钉衬得肤色如雪,唇色却是罕见的正红——这是她谈判时的习惯,仿佛一抹血色能镇住所有不安。
“紧张?”谢临风单手搭在方向盘上,馀光扫过她绷紧的下颌线。
“我父亲不喜欢意外。”她淡淡道,目光投向窗外越来越近的宅院轮廓,“尤其是你这种。”
他低笑一声,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後颈:“放心,我会装得很乖。”
车停在雕花铁门前,穿制服的管家撑着黑伞迎上来,目光在谢临风身上短暂停留,又迅速垂下:“大小姐,老爷在等您。”
雨丝开始飘落,江羡深吸一口气,迈出车门。
穿过前庭时,谢临风忽然凑近她耳边:“你们家风水局谁布的?这石狮子的朝向……”
“闭嘴。”江羡瞪他,“别在这里卖弄你的玄学。”
他耸耸肩,却故意落後半步,目光扫过庭院布局——
太湖石假山的位置恰好挡住主宅财位,回廊九曲十八弯像在刻意制造迷局,就连地砖的纹路都暗藏克制锋芒的卦象。
典型的守旧派做派。他在心里冷笑。
廊下挂着鸟笼,一只通体雪白的画眉突然尖声叫道:“客来——客来——”
江羡脚步微顿。这鸟是父亲的心爱之物,平日从不轻易鸣叫。
谢临风挑眉:“这鸟挺灵啊。”
“它只对两种人叫。”江羡声音发紧,“贵客,或者……”
“死人?”他接得漫不经心。
她猛地攥住他的手腕。
推开沉重的花梨木门,扑面而来是沉水香混着龙井的凛冽气息。
江父端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一身改良中山装,手中盘着两枚和田玉球。江母坐在右侧,珍珠项链映得脸色愈发苍白。几位叔伯分列两旁,像一群等待猎物的秃鹫。
“爸,妈。”江羡微微颔首,“这是谢临风。”
谢临风上前半步,难得收敛了那股玩世不恭:“叔叔阿姨好。”
江父的眼皮缓缓擡起。
那一瞬间,谢临风感受到实质般的压迫感——
鹰隼般的目光从眉心刮到喉结,仿佛要剖开皮囊直接审视灵魂。玉球转动的咔嗒声像某种倒计时。
五秒。整整五秒的沉默後,江父才开口:“坐。”
侍者拉开椅子,谢临风却先伸手替江羡扶了扶椅背。这个动作让江母的睫毛颤了颤,而江父手中的玉球突然停了一瞬。
侍者无声地为每个人斟上清茶,白瓷杯里浮着几片碧绿的龙井,热气袅袅上升,却驱不散厅内凝滞的空气。
江父的目光从谢临风身上扫过,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沉重地刮过他的每一寸。
“谢先生是赛车手?”江父开口,声音不冷不热,仿佛只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