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晞斩钉截铁地说道:“这里地方很大,就我一个人住,我父亲工作很忙,很少回来。”
他特意强调了“父亲工作很忙”,目的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减轻沈向阳的顾虑。
“可是……”
沈向阳的嘴唇动了动,巨大的不安笼罩了他。
他凭什麽住在这里?又凭什麽接受顾晞的庇护和给予?
他们只是同学……甚至连朋友都……
顾晞看出了沈向阳眼中的挣扎。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走到沈向阳面前,微微俯身,让自己的目光与沈向阳低垂的视线保持平行,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郑重:“向阳,看着我。”
沈向阳擡眼,对上了顾晞深邃而灼热的眼眸。
“我在巷子里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
顾晞一字一顿,清晰地重复着自己不久之前许下来的承诺:“我养你,我供你念书,只要你想读,只要你肯努力,无论多久,无论去哪里,钱的事情,你都不用再担心一分一毫……”
少年的承诺像一把重锤敲在沈向阳心上。
沈向阳张了张嘴,想拒绝,想说自己可以打工,可以申请助学贷款……
谁知顾晞却看穿了沈向阳的心思。
于是他的眼神更加柔和:“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是不是觉得,平白无故接受这些,心里过不去?觉得你会因此而亏欠我?”
沈向阳沉默地点了点头。
“好。”
顾晞直起身,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和一支笔。
他将本子翻到空白页,推到沈向阳面前,眼神坦荡真诚:“那我们就按你的方式来,你写一个借条。”
沈向阳愣住了,不解地看着顾晞。
顾晞认真地看着他,解释道:“借条上就写:沈向阳向顾晞借取大学期间(包括学费丶住宿费丶基本生活费)所需费用,此借款为无息借款,待沈向阳大学毕业後,具备独立工作能力时开始偿还。”
顾晞的注意力都被欠条吸引了,并没有察觉到沈向阳的眼眶在不知不觉中变红了。
顾晞垂眸看着空白的本子,温柔的商量道:“至于偿还期限……写个十年吧?你看行不行?”
沈向阳抿了抿唇瓣,没有开口说话。
顾晞见状继续补充道:“向阳,这不是施舍,是朋友之间的帮助,也是你未来一定会还清的借款,我们白纸黑字写清楚,你拿一份,我也拿一份,这样你就能安心地住在这里,安心地准备高考,安心地去A大读书,等你将来工作赚钱了,再慢慢还我,这笔钱对于我来说不算什麽负担,但是能让你安心,我觉得很值得。”
顾晞的话,就像一股温润的清泉,滋润了沈向阳心中那片干涸的土地。
他并没有居高临下地说“别在意”,也没有轻飘飘地说“无所谓”,而是真正站在了沈向阳的角度,理解了他那份倔强的自尊和不安,并给出了一个切实可行的丶能让他坦然接受帮助的方案。
沈向阳先是看了看那张空白的纸页,接着又看了看顾晞那双写满了认真和坦荡的眼睛,鼻子猛地一酸,视线瞬间模糊了。
沈向阳用力眨了眨眼,想把那股汹涌的泪意逼回去:“我……”
他声音哽咽,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