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顾晞低声说道。
车子平稳地驶离这片令人压抑的街区。
车窗外,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勾勒出与破败筒子楼截然不同的世界。
车内的暖气开得很足。
真皮座椅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车载音响流淌着舒缓的钢琴曲。
这里的一切都那麽舒适与体面,可是却让沈向阳感到一种格格不入的茫然。
他蜷缩在宽大的座椅一角,像一只受惊过度後终于找到安全角落的小动物。
顾晞静静地坐在沈向阳的身边。
昏黄的车内灯光勾勒出沈向阳瘦削脆弱的侧影,而顾晞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心绪:愤怒丶怜惜丶心疼,还有一丝後怕。
如果他今天没有跟着去,如果他晚到一步,如果……
顾晞不敢深想。
黑色车子驶入一个环境清幽的高档小区,最终停在一栋灯火通明的独栋别墅前。
接到消息的顾家佣人提前等在了门口。
“少爷回来了。”
佣人恭敬地问候着,她的目光落在顾晞身边脸色苍白丶衣着朴素的沈向阳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张姨,麻烦你准备一些清淡好消化的夜宵送到我房间。”
顾晞吩咐道,随即自然地拉起沈向阳冰凉的手,“跟我来。”
沈向阳被顾晞牵着向前走。
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映着璀璨的水晶吊灯,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花香,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夜景。
这一切都让沈向阳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脚步有些虚浮。
顾晞直接带他上了二楼,走进自己的卧室,房间很大,色调是沉稳的灰蓝色。
卧室里面的布置简洁而舒适,巨大的书桌上堆满了书本和试卷,旁边还有一个摆着篮球和哑铃的角落。
空气里弥漫着顾晞身上那种熟悉的丶干净清爽的气息。
“先去洗个热水澡,暖暖身子。”
顾晞松开他的手,走到衣帽间,翻找出一套全新的的纯棉家居服,还有干净的毛巾和内裤,一股脑塞到沈向阳怀里。
“浴室在里面,水龙头往左是热水。”
馀光注意到沈向阳手中的东西,他轻咳了两声,有些不自然的解释道:“放心,这些都是新的,没人穿过。”
沈向阳抱着那叠柔软干净的衣服,指尖触碰到细腻的布料,鼻息间萦绕着衣物柔顺剂的淡雅清香。
这陌生而温暖的触感,与刚才家里那潮湿霉变的气息形成了天壤之别。
他擡起头,看向顾晞。
顾晞也正看着他,眼神温和而坚定,带着无声的鼓励。
“……谢谢。”
沈向阳的声音干涩沙哑。
他抱着衣服,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有些局促地走进了顾晞指着的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