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浅红色的痕迹,是在林叙白出国的那三年来,江明诚为她进行神经记忆修改手术而生的疤痕,她想推翻江氏药业的事情早已被他察觉,他便试图用这些来重新回到父慈女孝的时刻。
而江冉早就做了准备,或许是培育儿的身份让她从小就拥有强大的意志力,她硬生生挺过了五次实验,最後是Master提示江明诚继续手术可能会危及江冉生命,他才不得已停手。
至此,江冉在江明诚面前装出乖乖女的形象,让他误以为自己五次实验的成功,而在背後依旧按照计划进行,推动证据搜集。
最终,林叙白还是没能从江冉口中得知她会突然厌恶江明诚的原因。她记得自己高中那会江冉正式加入江氏药业,所表现出来的热情并不假,如果不是真的热爱,她也不会建设诊所,来供暗涌作为医疗据点。
林叙白将唇覆于伤痕之上,细细碾过那一寸肌肤,换来江冉浑身颤栗:“阿冉,你需要我为你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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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漫得知小陈跟丢了林叙白,倒也没有过多指责,她遣散了追踪队伍,派人重新联系A国警方,再次调查废弃实验所。
她没有回警局,跟赵晞微打了外出调查的报告,拿着执行证驱车前往心中的目的地。
她爬了近三个小时的山,爬到半山腰时,天空下起了雨,她一共来到这里两次,第一次,是程茉陪着她爬。
那时候的她比现在更游刃有馀,她总会高于程茉几节台阶,将手中的登山杖当孙悟空的金箍棒耍,被程茉调侃两句小皮猴。
爬到山顶的时候,雨是停了,可苏漫的冲锋衣都湿透了,尽管外衣防水,但她出了不少汗,内胆都是汗珠。
她脱去了冲锋衣将它搭在手臂间,擡手叩响了禁闭的庙门,沉闷的声响从外往里传递,片刻後,大门打开了。
“静心师父。”苏漫恭恭敬敬行了礼。
面前的静心并不意外她的到来,侧身让出了门位:“我等您很久了。”
凌晨的寺庙格外寂静,庄严的氛围让苏漫心生怯意,大殿的牌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映入她的眼眸。
“您在等我?”
“江冉小姐给您留了东西,她说您一定会来。”
她跟着静心朝寺庙後院走去,来到了会客堂,灯光驱散了黑暗,苏漫不安的心才将将舒缓下来,她紧接着询问:“她来过您这了?”
静心并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微微颔首:“请您稍等。”
望着静心的背影一闪而过消失在门口,苏漫便也屈膝跪坐在蒲团之上,她瞥了一眼面前的小茶几,其上摆放着新添的茶水,摸着杯壁还温热,再看对面摆放的正是静心师父的茶杯,茶液半杯,杯壁上镀了层茶色。
看来对方的确等了很久,苏漫思忖着,偏着脑袋去看茶壶底下摇曳的烛火,依稀可见蜡油燃了不少,只剩薄薄一层。
“苏小姐,”静心的声音从身後响起,伴随着脚步轻微着地的声响,苏漫不动声色地转了转脖颈,掩盖自己低头观察的动作,“这个给您。”
苏漫闻声转过半边身子,目送着静心拿着牛皮纸信封到自己的面前,她双手接过,上面写着苏漫亲啓。
静心将拆信刀推到苏漫眼前,示意对方可以用,她也不客气,利索地用刀锋划过坚硬粗糙的牛皮纸,只听刺啦一声,她倒出信封里的东西,是一封信,信中央鼓鼓囊囊的,拆开後,金属U盘静静地窝在其中。
信的内容很简洁。
苏漫警官:
见字如晤。
U盘中是涅盘行动敲有公章的内录人员,以及江海市所有岗位与江氏有瓜葛的人员名单,可供你们任用。
落款江冉,无日期。
“江冉什麽时候来的?”苏漫蹙眉,将手中的信和U盘收好,再次询问。
“她没有来过。”静心微笑着,平静地喝下了一口茶水。
苏漫的太阳xue突突直跳,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您若是知道她的行踪却不上报,那是窝藏罪犯,包庇罪犯,您不要糊涂。”
静心将茶盏轻轻搁在案上,目光越过摇曳的烛火望向窗外。雨後的月光穿透云层,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小姐可曾见过後山的断崖?”他忽然开口,声音像浸了山泉的冷玉,“几十年前暴雨冲垮了半座山,露出千百年前的摩崖石刻,最老的那尊菩萨像只剩半边身子,可庙里的香火反倒更盛了。”
他的指尖抚过茶盏边缘沾的香灰:“信徒们说,这是菩萨显灵,宁可粉身碎骨也要镇住山洪。可当时的住持师父却说——”静心忽然擡眼,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烛火,“不过是石头恰好长在了洪水必经的路上。”
苏漫捏着U盘的手骤然收紧。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她留给您的东西,是山洪还是菩萨?”静心从袖中取出个褪色的平安符,符纸边缘还沾着暗褐色的痕迹,“这是程茉小姐给您求的签。她说……”
窗外惊起一阵鸦鸣,盖住了後半句话。挂钟整点沉闷地撞击声,响彻整个寺庙。
静心起身合十,宽大的僧袍扫过茶几。那枚平安符落在苏漫膝头,背面朝上露出歪歪扭扭的铅笔字——“除恶务尽,但求问心”
“我的师父常说,庙里只渡有缘人。”他吹熄将尽的蜡烛,黑暗漫过两人之间的茶案,“至于善恶对错……“月光照在他半边面孔,唇角竟带着稚气的笑纹,“菩萨不是早给出答案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