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时间处于低温状态之後,最好的恢复方式是用温水细细擦拭浑身,进行身体复温,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继续活动。
冻伤在此刻已经是小事,别为此落下什麽其他毛病才是真的。
江冉是这样想的,却仍然没有多馀的命令,她现在不对林叙白狠下一点心,换作别人,只会让其更加苦不堪言。
路呈带进的是最普通的审讯室,两把椅子,一张桌子,和一面墙的药剂和注射器。
扶着林叙白坐下,戴上手脚铐後,路呈端来温水,就带上门在门外候命。
温水放在林叙白面前的桌板上,她尝试了几次用双手拿起,只是手指无力,她根本端不起来。
江冉好耐心地把着杯壁,轻轻地贴近林叙白干裂的唇间,她的唇色近乎发白,没有一点色彩。
水润湿了一些嘴唇,林叙白想要喝上一些,而江冉却将其放下,“润润唇,别太快地咽。”
林叙白知道在复温期间不易快速汲取水分,她听话地重复着润唇的动作,直到喉管缓慢地从唇缝间获取到那一点一点的水珠,仍然有些撕裂般地疼痛侵袭着她。
她不打算喝了。
江冉见她偏过了脑袋,便也将水杯搁置在了玄关处的桌上。
“这里是哪里?”林叙白吃力地开口,被束缚住的肌肤已经感受到火辣辣的疼痛,她想到一路而来的昏暗环境,和一扇扇排列紧凑紧闭的房门,先开口问了话。
江冉听着嗤笑了一声,绕到林叙白身後的操作台面,“挨冻挨得不够多麽?还有心情来向我讨答案?”从排列整齐,标注型号的药剂中,江冉抽出几瓶,又从消毒柜中拿出注射器,挟着这些,通通摆在了对方面前的桌板上。
林叙白简单扫了两眼,身体的虚脱感让她的眼前有些泛黑,在片刻的凝视後,她清楚了这是吐真剂和激活剂。
在国外,林叙白做过不下百次的反药剂培训,一次次注射药剂和解药,曾让她的胳膊在短时间内遍布针孔,如今这些针孔不见了,而看到泛着寒意的针管,她仍有些犯怵。
“继续刚才的话题,”江冉并没有给她注射,她随身坐在了林叙白对面的椅子上,“江栢栀和你说了什麽?”
“你这麽确定她对我说了些什麽,”林叙白说得很慢,“那麽我相信,江总心里应当已经有了答案。”
双眸对视,江冉能够清晰地听到鎏金怀表在胸口滴答作响的声音,她不想浪费时间,“地址,告诉我。”
“那我请求江总和我做个交易,”林叙白话锋一转,她将束缚住的双手搭在桌板上,前倾着身子看向江冉,“你回答完我的问题,我就告诉你想要的答案。”
江冉看了看林叙白双手间的手镣,又将视线落在面前的药剂,最後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林叙白的双眸,似乎在提醒她,她并没有资格向自己说这些话。
“那你给我上药剂吧,”林叙白重新倒上椅背,“宁愿死,我都不会开口说一句话。”
这样的话很幼稚,江冉听来却很受用,她确实很怕林叙白做出咬舌自尽或者站起来跳到墙边一头撞死这种事情。
“可以,你想要问什麽。”
“告诉我,江栢栀身上的所有事情。”
“你在录音里听得还不够清楚吗?”江冉擡眸扫了一眼林叙白,“人脑,机器身。”
林叙白抿了抿唇,江冉还是知道录音的事情,她根本就是把自己当猴耍,只是她现在来不及怪罪或是询问对方这样纵容的理由,她必须知道江栢栀的所有。
“从什麽时候开始的?”
江冉就这样定定地看着林叙白一会,“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据我所知,当年坠楼的并不是你母亲。我第一次见她,是在你所处的孤儿院里。”
林叙白是有设想过白芷没有坠楼身亡,那只是江明诚放出的一个假讯号,所有的江氏药业员工在入职前都签订过一份合同,在这里面清楚地写到,无论是意外死亡还是自然死亡,家属都不得允许警方进行尸检,这样最後的辨认方式就被抹杀了。
只是,林叙白不明白,为什麽白芷会出现在孤儿院里,那时候的白芷是健全的人类,还是已经成为了人脑机械身的江栢栀?
她将问题问出,而江冉却再次陷入沉默,她也并不能确定,毕竟那个时候她也只是个十岁大的小孩。
“我认为,”江冉踟蹰着开口,眼神里却是难得的坚定,“我那个时候遇到的,是你真正的母亲,白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