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部和胳膊的伤有了痛感,江冉的眉头蹙得更深了些。
光亮越来越刺眼,江冉缓缓地睁开了眸,在适应光亮後,第一眼是俯身轻唤名字的程茉,她的眉眼在看到江冉的眼睛时舒展开来,身子也渐渐挺直。
而後,江冉讷讷地转向另一边,目光落上跪在一边亲吻她手背的江霂,她的眼角红红的,像是憋着泪水。
她有一种劫後重生的愉悦,哪怕伤口刺痛得厉害。
“我没事。”江冉有些费力地擡起手,指尖没什麽力气,轻轻摸上江霂的脸颊,她本还想往上攀的,只是胳膊实在使不上力气,也只好安抚性地摸了摸江霂的脸。
她太虚弱,这也是江霂不曾看到的。
江冉并不是第一次受伤,只是以往都是刀和剑伤,划破肌肤,刺中肉身。最深的伤口有三厘米深,她也才过两周就活蹦乱跳了,还是江霂看着江冉养了一个多月。
而如今的枪伤,昨夜她见着时,那出血量简直可怖,现在能退烧还能醒来,也是江冉本身身体素质在硬撑着。
“别让你姐乱动,这几天吃点清淡的。”程茉拿着本记录着什麽,头也没擡,“晚一点我来给你换药,你少喝点水。”
前两句程茉温温柔柔对着江霂嘱咐,後两句眼睛看向江冉时,不免多些埋怨。
江霂看不明白,而江冉却也将脑袋偏向一侧。
“嗯。”闷闷的,却听起来很乖。
有点自知理亏的味儿。
“那行,我还有病人。”程茉调头想走,被江冉叫住。
“阿茉,”江冉的气音很急,“等一下。”又转头嘱咐江霂,“你先出去,我有事跟她说。”
等江霂一步三回头出了病房并且带上房门後,程茉也没有将身子转过来,保持着背对要离开的姿势。
缄默,等到了程茉不耐烦。
“啧。”
“阿茉,”江冉才讪讪开口,“又给你添麻烦了。”道歉的话语被替代,程茉听着只有更来气。
“是,江大小姐一受伤,全暗涌的人跟着你操心,江氏的电话都踏马要把诊所打爆了。江明诚把我当孙子骂!是我没有拦着你吗?我没有告诉过你这批人盯上你要你死,你呢?你踏马照样带着人去送死。你脑子呢?是被门夹了还是被水淹了?我昨天就不该救你,取子弹有什麽用啊?我就该把你脑袋撬开来看看,是不是和猪的一样光滑!”
程茉一股脑儿地把怨气发泄出来,但字里行间都是再担忧江冉的处境。
“我知道,”江冉平静地看着程茉冲着她发怒,她并不恼,“他们手上有我们违规的证据,我本来就不是去交易的。”
“那你干什麽去?”
“我不去,他们不敢走,那我就顺着他们意,给货上船,他还想敲我太多,就干脆炸了,”江冉擡起眼睑,眸色疲惫。
“那你怎麽受伤的?”
“……握手的时候,他打暗枪。”
近距离枪伤,抵着衣物,贯穿性伤枪孔明显,血液会快速晕染扩张,这也是江冉腹部衣服全红的原因。
而胳膊上的位置,似乎是後头远距离补的。
“他开完枪,转身就跑,手下人在船上补子弹,我的人没围住,又打中了我的胳膊。”
“他要你死的话,打心脏应该更容易些。”
“本来是打算射心脏的,”江冉笑了笑,“但是我踹了他一脚,枪口下移了——他跑起来真有够搞笑的。”
“被你反应过来,他连近距离补一枪的勇气都没有。”程茉嗤笑着,手中的文档夹拍在裤缝处,啪啪作响。。
“打得热火朝天的,以为上了船就能安全。”江冉继续道,“他带上了所有的人,租了最好的最大的船,可惜船夫是我的人,全炸死了。”
“船夫也死了?”
“死了。”江冉咳了两声嗽,牵动了伤口,疼得她直冒冷汗,“半个月前,他体检查出了胃癌,晚期,受罪得不行,不想治,就来找我,说愿意以命相抵,只要把两百万的抚慰金打给他的妻儿。”
“你们处理事情真的很喜欢大动干戈。”程茉吐槽着。
“没有办法,”江冉故作无奈,“只有炸了,才干净,不是吗?”
“黑猫早晚来找你。”
“那里监控早坏了,”江冉闭上了眸,“也都打好了招呼,那个码头本来就年久失修,没有人在,被发现还不知道什麽时候呢,那火落在海里,没多久就灭了。”
“下次穿个防弹衣吧。”
“太丑了。”江冉撇了撇嘴。
“那总比鲜血淋漓,沾阿霂一身的好吧?”程茉暗下眸,她有时候真搞不懂江冉。
“所以别再被她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