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陆立枫看着我继续说:“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可能是因为我一直无法忘记很久以前的那天,你拉着我的手带我从欺负我的人手里逃离……只可惜当时没过多久就和你分别了,所以读高中再次遇见你的时候我非常高兴,也无法抑制地越来越喜欢你,但一直害怕你接受不了……在国外这两年我成长了许多,才终于鼓起勇气……还是觉得亲口告诉你比较正式,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追求你吗?”
陆立枫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声线偶尔有些颤抖,很好地融入了悠扬钢琴曲包围的餐厅,但是周途听觉一直很好,他明显听清楚了这一大堆真挚的告白,因为我感觉前方有一道怨气冲天的目光狠狠地剐了陆立枫一刀。
完了。
我都不敢和周途对视,惆怅地又抿了一口白葡萄酒,轻盈的酒体立刻流过舌尖,生津的酸度在口腔里大张挞伐,再化作一场拯救不了我的细雨从喉间滑过。
我还是如鲠在喉,愣了很久才恢复语言能力般说:“对不起,陆立枫,谢谢你的喜欢,我一直把你当我最好的朋友,我之前没有和你说过我有对象了……我们以後还可以做朋友。”
陆立枫的表情先是僵了好十几秒钟,然後露出一个又无奈又释然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苦涩:“没事,你不用感到负担,我知道答案後反而感觉轻松了很多。”
这顿饭吃得尴尬,尤其在他向我表白之後,我更加找不到话聊了,本想找个借口离开时,周途忍无可忍地走到了我们的餐桌前,面沉似水地在陆立枫惊诧的眼神中把我快速拉走了。
“抱歉,我先走了。”我只来得及说完句话。
“砰——”
车门被他大力关上,我被这声音吓得眨了眨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堵住了唇,这一下撞得我齿关发麻,唇舌辗转厮磨中仿佛産生了微小的电流游走在全身血液中,意识和身体都在发麻,被他要吃人的吻法逼到逐渐窒息,我才回神去推他的肩膀。
还好只推了一下他就放开了我,给我系好安全带後一手拍了拍我的脸,让我有些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他看了我许久,眉峰压得很低,眼窝陷在一片阴影里,仿佛有错综缠结的情感闷在胸腔里无法言说,然後他一言不发地把车开了出去。
车开了很久,我也纠结了半天,才鼓起勇气小声说:“我也没想到……”
“如果我没有在两年前回国遇到你,你会不会和他在一起?”他突然沉声问道。
“不会,我一直把他当朋友。”
“他说了这麽多,我以为你会感动地和他试试,如果不是我先回国了,他说不定就先表白和你在一起了。”他的手握着方向盘,指节因攥得太紧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不会的,哥。”我实在无奈,不知道他为什麽这麽猜忌,“没有如果,我真的对他没感觉,再说了既然我们断了联系还能重逢在一起,说明我们是上天注定的,我只和你这麽有缘分啊。”
不知道这段话哪里戳到了他的死xue,他冷笑一声说:“只和我?他和你分开了几年不也重逢了,而且他完全凭缘分……”说着,他突然噤声了,下颌绷得极紧,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麽。
整个人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仿佛下一秒就会爆发。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他的怒意而凝滞,压迫感沉沉地压下来。
“什麽?”我不解地问,什麽叫“完全凭缘分”?很久没见过他情绪这麽大幅度波动过了。
他保持沉默了。
我不喜欢周途这样,他总是不会表达自己。之前我以为他正在学习如何展露真实的情感,可是这麽久过去了,我发现他一点进步都没有。
除了发现窃听器那天,他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害怕,此後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像一座石砌的钟楼,内心锁着静止的钟摆,将本该叮咚作响的情绪全都销声了。
一到家,周途就进了书房,仿佛要用工作麻痹自己,我下定决心要和他好好沟通一下,便去敲门:“别生气,你多信任我一点好吗,有什麽不安和焦虑都可以和我说……”
我一边打开门一边说,说话声在门开後看见他吞了几颗药後戛然而止了:“你在吃什麽?”
他放下水杯,冷静地说:“没什麽。”
“我看看药瓶。”我看见他手里攥着一个药瓶,走过去朝他伸出手。
周途没什麽意见,很爽快地把手里的药瓶给我了,上面写着维生素。
怎麽可能是维生素?
“你是不是把药特意装维生素瓶里了,你生什麽病了?”我还记得那年分开前就发现他在吃药,他当时只对我说是失眠。
“没生病,”他说,“有点头痛。”他让我循着他的目光看桌子上的布洛芬。
“既然是维生素,那我吃一颗没事吧。”我还是怀疑,故意这麽说着拧开盖子,结果他完全没有要阻拦我的意思,我只好硬着头皮倒出一粒白色药片,刚塞进嘴里,正要拿起水杯喝,後脑勺就被突然拍了一下。
“啊……”
周途趁我把药吐出来後便抱住了我:“不要乱吃东西。”
但是苦涩的药片味道已经在嘴里蔓延,舌头生出了麻意,我皱起了眉,回抱他的时候莫名感觉很难过,这不是维生素,他在骗我。
我突然有个猜测:“你该不会遗传了周辑昌的心脏……”病,被气到了所以瞒着我。
“不是。”周途闭了下眼。
“你到底在吃什麽药?”我不依不饶地反问。
“治头疼的。”还是这句话,我想起小时候他就认为自己没生病抗拒治疗,说不定现在也这样认为,只觉得这药是治头疼的。我要知道药的名字去好好查一下。
“你现在告诉我,我什麽都答应你。”我擡头对他眨了眨眼认真地说。
“我什麽都不想要,”周途情绪异常稳定,似乎觉得我在无理取闹,摸了摸我的脸颊说,“你乖一点。”
一点都不上当啊。
我埋在他肩膀上感觉很气馁,尽管我这麽了解他,他好像还是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不肯说,感觉被隐瞒欺骗的挫败感迫使我开口,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说:“你哪句话是真的啊?我不喜欢你骗我,你都告诉我好不好?哥哥。”
安静了半晌,这时我才注意到右边的镜子映着我们拥抱的身影,自从上回夜爬临佛山被教训过後,我就很少进书房,这面镜子更是一眼都不想看见。
我感到不适,放开了他,想走到没有镜子的地方,他忽然捉住了我的手,可能以为我要离开他,冷不丁又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