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实待在这儿。他比完手语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一脸疑惑,不知道他要干嘛,心里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走。
不走?我心里毛毛的。
走?他可能要生气。
还是走吧,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越待在这儿越忐忑不安,正走到门前打开了一条门缝,就猝不及防看见了阴沉着脸的周途。
他将走廊的光都挡在了身体之外,黑暗从他背後滋生攀附着门缝像一条条湿哒哒的触手钻进来,几乎贴着门般拦住了我的去路,他像等候多时丶耐心猎守的野兽。
我吓得想一把关上门。
不知道他哪儿这麽大力气,好像轻轻松松就抵过了我的力量,在我咬紧牙关的时候“砰”地推开了门。
“你要干嘛?!”我被逼得一连後退好几步,已经被他吓得要神智不清了,低头一看才注意到他右手不知何时拿了一把手工钳。
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你说的话我都不喜欢听,我要拔掉你的牙。
疯子。
真没吃药。
“哥哥,”我在他的凝视下开始服软,走过去颤颤伸出手,“你把钳子给我好吗?我以後都说你爱听的话。”
“好,”他十分干脆无声地说。
我提到嗓子眼的心刚放下,他蓦地一手掐住我的脸颊,俯视我,冷漠地用口型说,“张嘴。”
“唔……唔放开我!”我心下一惊,说完话又马上闭紧嘴,双手攥住他的手腕挣扎,闻到他身上的檀香仿佛在刚刚一触即燃,烧得滚烫,浓浓黑烟涌进鼻腔,呛得我无法呼吸。
这一刻我不合时宜地想,在佛堂的时候,低眉慈目的菩萨俯瞰眼前仿佛虔诚跪拜的周途,知不知道他其实根本不信佛,有没有那麽一秒透过金玉其外的外表触到他的灵魂,然後被他的邪念怨气烫到手。
他心里或许真的住了魔鬼。
我张开嘴猛地低头咬他的虎口,他浑然不觉疼,只是用更大力气捏着我的脸,把我的五官都快挤到一块了,而我也一直不懈力地咬着,直到嘴里渐渐尝到血腥味。
我略微擡起头,恶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他几不可闻地“嚯”了一声,笑了,我从他神采奕奕的眼神里看出他在夸我“真有劲”。
一丝他的血从我的嘴里跑了出来,混合着莹润透明的光泽,往他手里流,我额角突突地跳,终于先认输松开牙,正吐吐舌头,想把血吐出去。
没想到周途还没有放弃,趁机探出一根手指压住我的舌面。
“唔……唔唔……”我随便低头一瞟就能看见他虎口上用我的恨意和他的鲜血刻下的一圈牙印。眼皮直跳,这一刻迷信是一点都不管用了,不管哪边眼皮跳都百分百跳灾。
我伸出手推他,抗拒他的动作,却好像没起一点作用。
他眼眶泛着兴奋的红,弯着腰凑过来,一手举着反射冷光的手工钳,不带任何感情地盯着我被他钳制无法闭合的口腔。
我眨了眨眼睛,心里把周途骂了一万遍,他让我再也不敢去看牙医了。
而他用钳子威胁似地敲了敲我的虎牙,找到了把他咬出血的罪魁祸首,我控制不住地全身颤栗,害怕他真的用钳子拔掉我的牙,喉咙里溢出了一声破碎的“不……要……”
他好像没有听见,整个人都浸泡在让人无法自拔的狂躁和兴奋之中,张开了冰冷的钳子。第一滴生理性眼泪流到了他手上,我用力抓住了他掌?我的左手腕,碰到了上面柔软的伤疤。
周途愣了一下。
就在这世界安静的一秒钟,门突然被推开了。
“周途。”
周先生冷眼看着门内荒唐的一幕,旁边的何叔还没有掩去脸上焦急的神情。
周途应该是从何叔那儿拿到的手工钳,估计在何叔问他要钳子干嘛时,周途还一脸平静地说:小尾不听话,我给他拔牙。
“过来。”周先生命令他。
周途面无表情松开我,无所谓地把钳子甩到了地上,去抽了一张纸擦擦手,出门前最後用让人心凉的眼神瞥了我一眼。
我咽了咽口水,感觉周途要是会说话了,生气的声音会和周先生一样冷。
周先生让周途先站在门口,他徐徐迈进房间,没有俯下身,只是居高临下地看我,对我带着一丝抱歉地说:“吓着了吧,我明天让他给你道歉,你回去安心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