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你又摔上面了?”我皱了皱眉问,感觉不像是“不小心”搞的,怎麽会有这麽大片墨迹,像用脸均匀吸收了墨水。
“你把自己的脸当拖把一样使呢。”谢晖把我心中的疑问说出了口,“这也太倒霉了,听说前两天你还搞了一身泥?”
他点了点头。
“噢,”谢晖这下终于恍然大悟,“你就是他们传出来的泥巴鬼。”
“说不定明天又来一个墨水鬼。”我说着走到他面前,好像明白这鬼故事是怎麽传出来的了,问他,“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他摸了摸鼻子:“什麽欺负,就是打架打输了。”
“天天输?”我问。
“……”他又开始洗脸。
“别洗了,黑头恐怕都搓没了。”谢晖听了我说的话说,“我朋友说的是真的话,你可以告诉老师和家长,我们帮你作证。”
他擡起头,用一双湿润的眼睛盯着我们,嘴上却恶狠狠地说:“别多管闲事。”好像很不理解我们为什麽要这麽做,说完他就跑掉了。
我和谢晖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後别无选择下了楼,走到一半我觉得不太舒服,鞋子里仿佛进了沙砾,无法忽视它的存在,所以每走一步都咯吱咯吱的难受,我问他:“真的不管了?”
“怎麽管?他几班的,叫什麽名字?我们擅自出头会不会害了他让那群人变本加厉?”谢晖到了正经时刻飞速转动大脑思考,“说句有点自私的,我们到头来还可能适得其反,惹祸上身。”
“上什麽身?”背後徒然传来声音。
刚受过惊吓的小心脏顿时扑通扑通乱跳,我回过头看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徐澈海,忍不住带着小脾气说:“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了。”
“我说你被鬼上身。”谢晖捂住胸口,一脸惊魂未定地说。
徐澈海不恼,哈哈笑着说:“你们胆这麽小还去一探究竟,找到鬼了吗?”
我把刚刚的事说了一遍,他听完若有所思,最後只是冷冰冰地说:“既然他不愿意,那你们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但是为这事烦恼的第二天,放学时我去打开我的储物柜就意外看到一张不知道什麽时候塞进来的小纸条:“对不起,我昨天不应该这麽说,放学後二楼厕所见。”
“他怎麽知道我是几班的,还知道我储物柜的位置,是不是别人故意塞的?”我把纸条给谢晖看,皱着眉头问他。
“可能是从哪儿打听到的?”谢晖这个交际花理所当然地说,和我一起走出教室拍拍我的肩,“估计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和我们说,而且昨天的事只有我们三个人……哦四个人知道,应该不是其他人写的,反正没事我们去看看呗。”
我还是觉得奇怪,为什麽要在厕所说啊,厕所是他的刷新点吗,不能换个地方吗?
但现在除了去看看好像也没有选择。
“谢晖,严老师让你去改错题,你又跑!”陆宜突然追出来,拉住他的书包,企图押送他去办公室。
严老师是我们数学老师,人如其名,特别严厉,临近期末,严格程度更是上升了一个台阶,像谢晖这种“极个别同学”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根本逃不过他的五指山。
“都放学了,还不让人走,一天不改会死?”他头都大了,像条滑溜溜的鱼用力摆动了几下,被陆宜踢了一脚老实了,抓抓头发说,“烦死了。”
“白尾,你先去吧,”谢晖不得已对我挥挥手,一步三回头地说,“我马上来找你。”
这样看虽然有点感动,但一想谢晖等会儿来厕所找我,我只想笑,但我真的到了地方後,我就笑不出来了。
“嘭——”
脑袋被人掼到了墙上,我一阵眩晕,两眼发黑,领口旋即被人紧紧攥住拎了起来,冰冷的声音仿佛从天上传来:“跑什麽,心虚了?多管闲事的时候怎麽没想到会被我们找到啊。”
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我再次看清楚他的脸——那天在器材室猩猩队伍的领头。
刚刚一走进来就猝不及防看到他们这一群人,我马上意识到上当了要跑时就被他抓回来了。挣扎中书包还掉了,我可怜的书包在厕所的地板上摩擦了好几下,幸好拉链没在挣扎中被扯开,里面还有新发的卷子。
水龙头在狼号鬼哭,从水管里逃跑出来的水滴在一刻不缓地侵蚀地板,我喉咙间溢出的喘气声像个老旧的风箱不断拉扯现在脆弱的神经。
我勉强保持冷静分析局势。
他们一个人在门口放风,三个人围着我,依他们的身高和体型,随随便便拎一个人出来都能几拳打倒我。
好了,得出结论:完蛋了。
我只有祈求谢晖真的能马上改完题来找我,虽然就算他来了也不能二打四,但他跑得快反应也快,只要在他们抓人前逃走去找老师就能解救我。
下一秒,我听见了一声嗤笑,随即脸就被一拳打的偏了过去。我似乎听到了现实被血淋淋剖开的声音:“跟你说话当没听见?这麽没礼貌,哦,忘了你是孤儿,没爹没妈长大的,没人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