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鹤背对着他?单膝跪地,双手撑扶在他?大腿下,几乎没怎麽用力就将他?背起来,步履稳健,气息平稳,绝不会让背上的人受到一点颠簸。
原本有些紧张的钟年上了段鹤的背之後,多了一份安全感,心?态也平静不少。
他?搭着段鹤的肩膀,擡头迎上屋外衆人的目光。
四周仿佛暂停了一瞬,看?到山神新娘的村民都止住呼吸,忘了眨眼,忘了说话,连那勤勤恳恳吹奏乐器的人都停了动作。
好像风也停住了。
世间的一切都在惊叹着少年的美丽。
金冠华服,绮丽耀眼,能?与日月争辉。
那长长垂下的珠帘轻轻摇晃着,半掩住摄人心?魄的美貌。
美得不像是这世间该有的人,而?应该是住在琼宫月殿的谪仙,又或是一吹会散的丶不可?触及的幻象。
“喜婆。”
段鹤淡淡一声,唤醒了所有人的梦。
喜婆回神後赶紧提高?嗓子道?:“新娘子出门啦!”
衆人重新运作起来,喜乐再次奏响。
箩汩族的婚礼原本就不算是繁琐,而?钟年要嫁给的是山神,有些流程没有新郎就无法进行,于是省略了,直接让钟年上花轿。
上轿前?,李婆要给他?挂上荷包。
她同样盛装,手里的荷包是自己?一针一线缝的,里面装的是金子打造的枫叶,沉甸甸的。
这在箩汩族代表着对出嫁女?儿的祝愿与牵挂。
李婆并未多言,只是抚着钟年的额发,轻叹一声:“去吧。”
躬身的段鹤便直起身,将钟年送上花轿。
一直到起轿,钟年都在扭着头看?李婆。
他?看?到她偷偷抹泪了。
喜婆的唱词悠扬,落尾後,送亲队浩浩荡荡地将钟年送往半山腰的山洞去。
一身喜服的少年端坐在喜轿上,垂着眸发呆。
这时一旁伸过?来一只手,将一个小食盒递过?来。
钟年歪头看?着跟随在侧的段鹤。
“是小年喜欢的红枣糕,李婆清早做的。”段鹤声音较低,只够他?们两个人听见。
钟年浅浅笑了,他?明白段鹤这是在安慰自己?,就算不太饿,也打开食盒小口吃起来。
按规矩,在喜轿上吃东西是不太合适的,但是钟年自然能?够有不同的待遇。
村长想?得周到,早就在这轿子上准备了一些点心?茶水。
但这也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微小细节之一,单是这喜轿,就是箩汩村从没有过?的奢华。
是村子里重新重工打造的,选用最好的银杏木,雕花贴金,四面垂着珠帘,挂在四角的红绸迤逦,随风飘扬。它像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被村民们稳当缓慢地擡着前?行。
钟年没感觉到一点晃感,只是担心?擡轿的人会不会累。
他?前?後左右地打量,发现擡轿的就有八个,选的都是精壮男人。
其中……还有他?认识的。
对方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裹挟着令人心?惊的热意,饿狼一般,冒着精光。
……是多日不见的盘浔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