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她从21楼一路走到12楼,坐在台阶上哭了会儿,脑袋晕晕乎乎疼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从昨晚开始没有进食的原因,她隐约有种大脑供氧不足的虚弱感。
缓了一会儿,她还是乘了电梯下来。
走出大楼,微风拂过,阳光也好,她感觉舒服了许多。
她没有回去拿手机,此刻身上身无分文,就连对附近的记忆也不多。
她后知后觉这段时间被裴清宴照顾得太好,他事无巨细地关心她,这让她几乎很少思考。即便那些关心,也许并不是出自他的真心。
晃晃脑袋,林汐音命令自己不许再想。
她踌躇着往保安亭的方向走,在借钱还是借手机给方管家打电话之间犹豫,最终决定——
“您好,请问附近有没有什么小公园,可以赏花的那种……希望不是很远,走路能到的话最好……”
小时候不论她是开心还是难过,都爱在青杉居的小花园里闲逛,除除草摘摘花,能让她心情平静下来,哪怕只是看着那些生机勃勃的植物,她也可以短暂的放空思绪,让自己从执拗的情绪里脱离。
长大后虽然也去过几个喜欢的公园,但千屿市真的好大,没有手机导航,她有点找不到方向。
胡思乱想着,保安小哥说:“春见公园?不到两公里,走路的话十几二十分钟就能到。”
林汐音顿了下,春见公园……她大学的时候很喜欢去,没想到竟然就在附近。
她小声道谢,又问:“是往哪个方向走呀?”
保安小哥指了指:“出了小区往北走。”
……
跑车疾驰后刹停,裴清宴因惯性身体前倾又落回靠椅,从疾驶的状态中脱离,他勉强找回一点神志。
打开最近通话,半个小时的功夫里,他拨了将近二十个电话给林汐音。
她都没接。
他知道她正在讨厌他,可找不到她、见不到她,这种失控感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在凝固,他感觉有一些冷。
深呼吸,他开门下车。
植物研究院看门的保安认识他,这半年来他不知来了多少次,有时匆匆看一眼就走,有时又会在林汐音的那片小花田上待上整整一个下午,或是一天。
有几次保安夜里下班看到他,他安静地像座石像,就那么一直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奇怪的一个人。
裴清宴又去了那片花田。
他几乎给所有林汐音可能会联系的人打了电话,许听言、秦悦、甚至是百望山的周姨。
林汐音还没有恢复记忆,这一个月来她去过的地方不多,也没有认识新的人,他想不到她会去哪里,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植物园。
一个衣食无忧的漂亮大小姐,却总爱穿着沾满泥土的工作服,和花花草草打交道。
裴清宴看过她认真修剪花枝的样子,她小巧精致的脸庞沐浴在阳光下,要美过无数推杯换盏酒宴里的富家小姐。
她那样单纯美好,而他却只会让她伤心,他知道自己根本配不上她。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裴清宴一怔,回过神:“音音?”他回头,攒起的笑意凝固。
张院长老远就看到一个身形高挑的人,疑惑走近,没想到是他,“裴先生,您怎么来了?”
裴清宴垂下目光,从林汐音离开家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如果是来植物园,她早该到了。是他猜错了。
“您是来找林小姐的吗?”张院长犹豫几秒,难得露出一点为难,“裴先生,半年前林小姐分手的那位男朋友,想必就是您吧?我看得出您很喜欢林小姐,也放不下她,但有件事,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告诉您比较好。”
裴清宴缓慢地抬起头:“什么。”
“林小姐她已经结婚了。”张院长一把年纪,还要安慰年轻人,“小音这个人呀,漂亮可爱,家世又好,即便这样,她平易近人还能吃苦,现在这样单纯的年轻人就不多呀,我知道像你这样帅气有为的年轻人被她吸引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她已经结婚了,而且……”
张院长虽然不愿得罪这个看起来八成也是低调富豪的年轻人,但还是忍不住说实话,“小音看起来很爱她的丈夫,您还是不要再让她为难,苦苦纠缠了。该放手就放手,您这样的条件,还愁找不到其他心仪的吗?”
裴清宴有一瞬的失神。
张院长还在继续:“小音用了半年时间,好不容易才走出来,难得见她这段时间这么开心,提到她那位老公就脸红害羞,接到一个电话又会开心很久,新婚小夫妻正是甜蜜的时候,您既然已经是前任,就……诶,裴先生,您去哪,我还有话没……”
裴清宴快步离开花田,走得急,甚至连风吹起的一片花瓣擦过手背都没有感知。
他心跳得很快,大脑隐隐作痛,但这感觉区别于耳鸣,是因为他无比清醒,他想到了她会去哪里。
他想见她。
……
林汐音没有导航,也没有地图,一路凭着指示牌的提示,拐错了两条街才走到春见公园。
时间大概已经过去了很久。
她走的有些疲惫,进入公园没多久,在一棵树下的小凳上短暂休息。
这个季节春见公园的花开的很好,林汐音目光扫过,迟钝地发觉这三年朋友圈发过的花,似乎都是来自这个公园,包括那两棵树。
看来这三年间她经常来这里,看朋友圈的频率,应该是每个月都会来。
她正回忆着,身边突然传来一阵哭声。
侧目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