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着想让她们意识到这所谓乐园的不对劲。
至少有个心理准备。
小山羊歪头,似乎是没理解漂亮哥哥的意思,“不管在哪里,都是有笼子的呀。但我觉得应该没有锁链,因为这个弄得我好疼。”
小山羊笑笑,她回头看向自己的姐姐,在收到对方点头肯定后开开心心等着宋青柏的反应。
非完人权利出台才几十年而已。
联邦地大物博,普法不能及的地方还有许多非完人非自愿过着曾经那种生活。他们享受不到教育,没有机会识字看书,自然没有机会了解所处的世界,也就没有办法拿回本就属于自己的权利。
他们把笼子当作日常,把被奴役当作生活。
宋清城沉默下去,他没办法挤出微笑应和怀里的女孩,只能试着又把轻薄薄的女孩抬高一些,让小山羊的手更轻松一些。
一直持续到他们换到第三辆车里。
这是一个拆掉了内座的客车,他们到之前,车里已经有了十几个非完人。
移动中,攥着小山羊分别前塞到手心的糖,宋清城看到车上还坐着一个孕妇。
没有锁链缠在孕妇手上。
看起来运送他们的人还是有点良心的,知道照顾孕妇。
小小车厢两侧站满了非完人,跟着车辆急停前后摇摆。
这些人呢,又有多少是认为他们要到乐园的。
关于两年前那个夜晚,为什么那群非完人不逃跑的原因此刻有了答案,他们以为自己在奔赴一个更自由的未来。
一纸合同,或许他们都没法读懂,就稀里糊涂签下名字按上手印。
和山羊姐妹分开的宋清城垂着头,忽然,他开始怨恨自己昏睡的两年。
那是数千非完人的未来。
直到天边翻出鱼肚白,辗转七辆不同汽车的宋清城才到达目的地。
马达声轰隆隆一阵停了,进门的有完人也有非完人,他们走进来给每个非完人罩上眼罩。
“扶着前面人的肩膀走!”有人吆喝一句,车里的非完人跟着动起来。
行进过程中,宋清城几乎一出车厢,就闻到了,空气中有极淡的消毒水味。
这个消毒水味道他似乎曾经闻过。
思索着消毒水来源的宋清城跟着前面的非完人小心行进。
要走的路很长,这段他们曾经在瞿姣的视频里看过,红外下镜头显示他们走在道路复杂的走廊里。
几乎每五米就有一个分岔路口。
左、右、右、左……
宋青柏心底默默数着每次拐弯的方向。
这和他们在视频中看到的转弯方向不一致。
要么是两次入口不同,要么是这个走廊并非只有一种通行路线。
大概半个小时后,队伍停了。
唰的一下,宋清城脸上盖着的眼罩被人拿下来,他装作惊恐四处环顾。
在离人群不远处的地方看到挺直摞在推车上的黑色袋子,袋子有长有短,他刚刚闻到的消毒水味似乎就从其中几个袋子上飘出来。
这个样式——他想起来了。
宋清城低头回到人群中。
这是医院的消毒水味。
“骨碌骨碌……”
他们斜前方的走廊又走进来一批人,同样推着堆满黑袋子的推车。
不同的是,那一车黑袋子没有消毒水味。
分批,这是两个地方的尸体。
淡淡的尸臭味掩盖在不知什么喷剂之下。
活着的非完人和死亡的非完人。
来者不拒。
“过一下安检!”挥着棒子的男性完人戴着防毒面具和头盔,一把抓起最近的非完人推到安检门下。
“嘀——”红灯。
“右边检查。”非完人跟着指引走到右侧。
“嘀——”第二个通过的非完人是绿灯。
宋清城站在队伍里,与跟自己隔了两个人的瞿姣对视一眼,他们状似好奇看向红灯被检查的非完人。
是一条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