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时余应下:“我尽量。”
一家子围一块儿,张姨也在,三个大人都关心赵时余,听她讲今天在学校的经历。
温允倚着桌角,没上去。
待进了二楼房间,温允才跟赵时余讲:“不可以说谎,那样是错的。”
赵时余一口应道:“嗯行。”
可回头就忘得彻底,又当耳旁风了。
凡事物极必反,大人管着孩子反倒爱钻空子,放手不管了却更好。
使劲花钱买零食的兴头仅持续了一两周,腻味了,自然就不乱花钱了。赵时余改邪归正,多的钱真拿去买了铅笔和田字本,她仗义,买了分温允一半。
班上选班干部,除了课代表都是孙老师指定,赵时余积极参选,不幸全部落选,一个职位都没捞着。
温允没上台,对这个不感兴趣,但事与愿违,孙老师黑幕她当副班长,负责早读课点名和课间查纪律。
家里一人得道,赵时余跟着升天,温允刚上任还没学会如何管理,她就狐假虎威逞上官架子了,早读课前蹲门口数人头,班里谁胆敢迟到一秒钟,她立马刷地两下在温允的记名册上写下那人的名字,叭叭跟温允告状:“这个人迟到了,记得参他一本。”
若有谁敢不服,反对温允,那更不得了,赵时余绝对打头阵跑最前头,仿佛忠心不二的太监总管维护皇帝般,护着温允。
“不准欺负我妹!”
温允不喜欢当班干部,可她不会拒绝,尤其是面对老师,赵时余无异于帮了她一个大忙,让她没那么恼火。
听障儿童混迹在一群正常孩子中,必定招致诸多异样目光,一中小学部只有三名特殊学生,俩傻子,正儿八经智力有毛病的那种,另一个就是温允。
走学校里,她耳朵上的东西过于招眼,经常引来打量和指点。
“那是什么?”
“不知道,耳机?”
“真奇怪。”
没过多久,不单是班里的同学,几乎全年级都听说了她的缺陷。
聋子。
这个词于人群中迅速宽泛地传播,无孔不入钻进温允的耳朵,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当面高声谈论,或单纯惊奇,或带着直白嫌弃的恶意。
仿佛耳聋会传染,只要接触就能中招。
温允习惯了走路低头,以此隔绝周遭明里暗里的探究,赵时余牵她,走前头,拉紧她的手不放,上厕所都带她,必须一路去。
赵时余蛮横,有人不怀好意盯她们,她就回瞪别人,也就在学校吐口水要被扣操行分,不然她能啐人两口沫子。
“看什么看,是你妹吗你就看?!”
赵时余成了学校的一霸,别的孩子怕喊家长,她不怕,喊家公家婆到学校更好,还能多两个为她撑腰的。
温允不自在,欲挣脱她的手。
她侧头:“干嘛?”
温允抿抿唇,说:“热……”
她不松开:“不热呀,都入秋了,早凉快了。”
赵时余每到课间都往前凑,找温允,就算没座位也会硬站十分钟,等上课铃响了再回去。
赵时余极度有恒心,这样的局面直到一年级结束才被打破。
——孙老师同意她换座位了,终于将她调到温允边上。
准确来说,是她们都换座位,调成同桌,换到倒数第二排靠操场的那边了。
当然,并非是孙老师心软答应赵时余的请求,只是赵时余原同桌的家长投诉到学校,控诉她话多,义正词严细数她的一系列罪行,总而言之,她的行为严重影响到了同桌的学习和注意力,导致同桌期末考试平均分竟然只有七十多分。
赵时余喊冤,她上课压根不讲话不打扰同桌的,不认真听课温允会记她的名字,她作为副班长的左膀右臂,绝无可能带头违反组织规定。
喊冤无用,她口碑摆那儿,孙老师直接拍板定案判她牢底坐穿,送到温允那里让严加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