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入学政策卡得不严格,小地方基本没有必须落户三五年才能就读的规定,这边只认户口,只要在开学前转了户口进本地,都能读。
温允户口落在了新光路这个片区,依照入学政策的区域划分,她得和赵时余上同一个小学,也是四平县最好的小学。
四平一中附小。
四平县经济发展一般,远比不上大城市,但教育还成,不差,四平一中高中部全省排名靠前,各方面都相当可以。
别家的孩子大多数都不愿意上学,赵时余是少部分例外,她与众不同,喜欢上学,期待上学。
每天去学校,赵时余至少能拿五块钱的零花钱,那还仅是幼儿园阶段,等上了小学,中午在学校吃饭,一天便可以拿二十块,学校一顿午饭便宜的两块,贵的还不到五块,也就是说,上小学后日均可自由支配十五块起,对于赵时余而言,这好比由小康直奔富裕了,发大财了。
那是在08年,四平县很多人一个月工资都不足两千块的时代,小卖部的雪糕均价不超过一块,真知棒才一毛钱,赵时余乐坏了,算来算去,只觉得十五块钱多得不得了,怎么都花不完。
日盼夜盼,到了开学那天,赵时余五点多就爬起床,飞快跑到吴云芬跟前,两手一摊,要钱。
一个孩子二十,温允也拿那么多,一分不少。
吴云芬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不准买糖,用不完就留回家。”
赵时余满嘴跑火车,当面答应,转头就忘得渣都不剩,拽上温允飞奔出门,直冲小卖部,宛如进货把二十块花光,换了一大袋子零食。
钱花完了,中午没钱吃食堂,赵时余脑筋转得快,把歪主意打到温允身上,硬塞过去一包薯片:“你请我吃饭吧,行不,我咱俩交换。”
温允老实巴交,严格遵守吴云芬的要求,摇摇头:“不可以。”
当是一包薯片还不够,赵时余再加一袋辣条:“这样可以吧?”
温允心性坚定:“我不吃零食。”
“你吃呀,在家都吃的。”
“现在不吃。”
“那你晚点吃。”
“不要。”
赵时余一根筋:“那你想吃啥,我后面有钱了请你。”
温允说:“不。”
撬不动对方,任凭赵时余使出浑身解数,温允就是不松口,实心眼的小孩儿做不来虚假,与其道不同不相为谋。
赵时余也是有骨气的,不行拉倒,大不了多吃点零食,零食也能吃饱。
她抱起袋子,不忘又损人一下:“你真小气。”
温允无动于衷,无论如何就是不答应,铁了心要把钱剩回去。
开学第一天头等大事就是排座位,赵家找了关系,她俩分到了一个班,都读一年级(2)班。
她们班主任是一位看起来就古板严肃的中年女人,姓孙,别的班排座位有的可以自行选择,(2)班不能,全由孙老师点名指派,让坐哪儿就坐哪儿,没得挑。
赵时余和温允没分到一起,不仅没当成同桌,还不是一排,不在一个组,隔得老远。
赵时余个子相较于同龄人高一点,她分到了倒数第一排靠走廊的位置,温允在第三排最中间,挨着一个戴眼镜的小女生。
全班都对排座没意见,单单赵时余举手,站起来说:“老师,我不想坐最后一排,我要换座位。”
孙老师斜她一眼:“你要坐哪儿?”
赵时余说:“我想和我妹坐。”
孙老师问:“你妹是谁?”
她指向温允:“那个,她。”
“不可以,不能搞特殊。”
“老师我也是近视眼,坐后面看不清黑板,我得坐前边。”
孙老师不苟言笑拍拍讲台:“要不坐这里,我让你,我去下面。”
她傻不拉几,目标明确:“不用,我坐我妹旁边就行。”
结果自然是没换成,还挨了一顿批评,孙老师杀鸡儆猴,拿赵时余开刀树威严,小学不是幼儿园,所有人是来读书的,不是来玩的,学习得端正态度。
赵时余心大,批评于她不痛不痒,什么也不是。
到了晌午,早上的骨气就抛到九霄云外了,说好了只吃零食也能饱,可等学生们都去食堂,班上的人都去了,赵时余还是想吃热乎的米饭,她脸皮厚,温允不请她吃,她便没节操地拉住温允的胳膊,又拽又晃,近乎扒温允身上,抱着人不让走。
“求求你,求你啦……你最好了,请我吃吧,妹妹,求你了,答应我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