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大人的耳濡目染,赵时余对这些药材熟稔于心:“那是苍耳子。”
“这个呢?”
“川贝。”
“那个是虫子?”
“对,是水蛭,晒干了的。”
“虫子还可以当药?”
“嗯呐,好多的,蜈蚣蝎子蚯蚓也是药。”
温允害怕虫子,不敢跟着蹿了。
赵时余滔滔不绝,指着白附子说:“这个有毒,还有那个,这几个都不能多吃,最好不要吃。”
温允必定不吃,赶忙摇摇头。
赵时余又往她嘴里塞了东西,齁甜,口感沙脆。
“这是什么药?”温允问。
赵时余说:“不是药。”
“诶……”
“是冬瓜糖,好吃吧?”
很腻,不好吃。
温允不爱甜腻腻的零食,但还是违心应道:“好吃。”
冬瓜糖是赵时余偷拿的,吴云芬不让多吃,正是长牙换牙的时期,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吴云芬把零食都藏起来了,以防万一还上了锁,但赵时余能耐大,她会开锁,老式锁用铁丝一捅就开,每次她偷摸拿一点出来,吴云芬不会发现。
“别告诉我家婆,不然她要打死我。”赵时余提醒。
不清楚冬瓜糖是偷的,温允顿住,东西含嘴中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偷窃万万不可为,给温允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更别提像赵时余这样游刃有余犹如家常便饭,她打直后背,很是目光复杂。
赵时余蛮自得,浑然不觉着这有啥问题,反手再塞一个给她:“快吃,吃完洗一下嘴。”
家里有定期为赵时余订鲜牛奶,小朋友长身体营养得跟上,基本从她五岁起,一年多了,每天雷打不动一瓶鲜奶准时大清早就会送上门。
赵时余讨厌喝牛奶,那玩意儿有腥味,喝多了想吐。
温允的到来十分适时地解决了赵时余的烦恼,温允爱喝鲜奶,她便偷梁换柱,将鲜奶让给温允,自个儿则悄摸摸喝优酸乳。
优酸乳酸溜溜甜滋滋的,比鲜奶好喝多了。
可惜计划仅持续了十天左右就被打破了,多了个小孩儿,订鲜奶的数量肯定也得随之增加。
赵家再怎么对温允有意见,也不至于在这种小事上厚此薄彼,忙起来难免忽视她,可等到不忙了,多数时候起码明面上还是一视同仁。
温允撑不下两瓶鲜奶,赵时余的那瓶只能她自己搞定了,捏着鼻子也得喝下去。
鲜牛奶杀伤力甚于苦兮兮的中药,赵时余喝一口至少叹三次气,仰头怀疑人生。
多半是鲜奶喝多了,奶醉,周三的傍晚,赵时余头脑发胀在外面跟人干了一架,打得见血了都。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温允说起,赵家的家丑传开了,眼见又多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周围那一帮子街坊邻居或多或少私下会议论,讲闲话。
好巧不巧,赵时余领温允出门玩,碰上一堆不长眼的皮孩子找事挑衅,做鬼脸嘲笑,口中还不消停地奚落她们是“野种”。
赵时余爆脾气,一点就炸,不知从哪儿拖出一根竹竿就冲上去了,接着如孙猴子打妖怪一样见一个揍一个,愣是凭借一己之力打得对面嗷嗷叫。
这群本地人干架连打带骂,赵时余也骂,温允在文明社会待久了,没碰到过这种粗鄙至极的阵仗,虽然不会地方话,但赵时余骂“狗日的”、“瓜娃子”……她还是略懂一二。
后面是张姨赶过来拉架,那会儿赵时余压着领头的小男生揍,把人鼻血都打出来了,比街头霸王还狠。
小孩儿干仗大人担责,后续必定都要被家长带回去深刻教育一番。不过赵家护犊子,赵时余啥事没有,反倒是温允吓坏了,小脸煞白。
“你胆儿咋那么小,怕啥,下次再敢来惹,我还要打他们。”赵时余气愤,仍不解气。
她的做法与温世林他们教的南辕北辙,温世林教导,暴力是最无知无用的手段,只有傻子才推崇这种方式。
温允对亲爸的处事方式深信不疑,潜意识里认为赵时余冲动,她讲不来大道理,酝酿半晌,轻声回:“打架是不对的。”
“才不是。”赵时余反对,“别人欺负你,你必须还回去,不能被白白被欺负。”
温允欲言又止,不善言辞,不晓得怎么反驳。
赵时余直性子,脱口就说:“你好没出息。”
温允怔了怔,脸皮薄,被她凶了,不由自主捏紧裙子,局促又窘迫地由脖子红到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