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都不需要知道,也没有什么问题非需要她的加入才能被解决,和她有关系的仅仅是我,”林却睨着沈昱初,一字一句,“仅仅是我爱她。”
仅仅是我爱她。
她爱我与否,不重要。
沈昱初紧攥着的手,无力松开。
她抱起她,轻吻了一下鹿聆的额头,既温柔地喃喃:“别担心,睡一觉起来,一切就都好了。”
“姐……姐姐……”
林却脚步顿住。
转过身,小宝望着她,原本异瞳的眸子恢复成了原本的颜色,皮肤上凸起的血管痕迹,也似乎隐没了下去,她试探地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却在看到被她抱在怀中的鹿聆时,顿了下,垂落了回去。
“小——”
“是我做的吗?”
林却怔愣,看向沈昱初。
显然,沈昱初也没想到小宝恢复意识和记忆后,见到林却讲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小宝向前一步,指尖略过鹿聆被血迹血迹浸透的衣袖,停过她已经愈合的伤口,最后收回手。
她抬眸望着林却,努力挤出和从前一样的笑容:“姐姐,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不是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沈昱初毫无预兆的狂笑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她笑着,面对着她们,向后踉跄了几步,眼角渗出了生理性的泪水,眼眶也笑得发红。
沈昱初弓着腰,手撑在腰间,视线与林却相撞的刹那,笑声更大了,像欣赏一出精彩绝伦的脱口秀,笑着鼓掌。
“——你好伟大啊,姐姐!”
沈昱初食指蜷起随意拭过眼尾的泪珠,居高而下睥睨着林却,悠悠道:“好一个‘仅仅是我爱她’,好一个‘与她无关’啊!怎么会和她无关呢?姐姐,你已经活了这么多次了,怎么还是活不明白呢?”
“不对,”沈昱初粲然一笑,“原本的确是和她没什么关系的,但是现在有了啊,从你爱上她的时候,就有关系了。”
“她和我们共享了你的爱,凭什么置身事外啊!”
“昭昭——”
“对,昭昭。”
沈昱初嗤笑了下,望着林却,笑容一点点收敛,眼底的悲伤像是一场浓郁的晨雾,蔓延在黄绿色灯光交织着的隧道里,蔓延在两人之间。
“昭昭,穗穗,是你给我取的名字,还记得吗?”
“姐姐,你都快忘记原野的日子了吧。”
——如果还记得,怎么会爱上她呢?
一个对于你根本一无所知的姑娘。
林却舒了口气,肩膀耸了下去。
她张了张嘴,却在视线与沈昱初现状的时候,一瞬间失去了讲话的能力。
——没有忘记。
原野的日子,怎么会忘记呢?
该用什么形容原野呢?
——原野是一切的伊始,是永远熠熠生辉的地方,是即便风暴降临,大家也会在滂沱雨水中跳完一整支舞蹈的地方。
***
坠入深海后,意识再一次恢复,是在一片沙滩上。
林却是第一个苏醒的人。
一段记忆,什么海底的记忆,不讲道理地涌进了她的大脑——仿佛电影中的蒙太奇。
昏暗的海底,开始生存的本能驱使着她们二十多个人,一起向上游着,但风暴卷起的风浪,在海底更是汹涌;
母辈们,没有商量,默契地拽住了以林却为首的十二个孩子——她们的孩子,用尽所有力气与自然、与天灾人祸做着抵抗,她们托举着她们向上,一个接一个。
这段记忆的最后,十二个女孩被推出了海面,意识模糊,但生的本能促使她们每个人攀附着漂浮在海岸上的浮木。
希望凭借着希望,活了下来。
这段记忆的最后,林却的灵魂仿佛脱离出了□□,以上帝视角俯视海底。
因为脱力,合着眼睛,向着海底坠落的母亲们,好像感知到了她的存在,漂浮的手似乎向她摆了摆,好像说着“去吧孩子。”
“游到岸上,然后,活下来。”
她们活下来了,最脆弱多病的小宝也没有被海洋扣留。
林却撑着力气,搀扶起活下来的另外十一个姑娘,加上她,一共十二个人。
橙黄色的太阳向着海平线一寸寸下沉,林却经历着她的第一次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