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昱初闻声第一反应就是冲进去。
同样也是一种条件反射,她转过身的刹那,林却阻拦的手势也同时出现,紧接着——“嘭!”
“好,我不过去,”
林却放下手,语调平静而温柔:“Molly,这件事情无论怎样都是我们有错在先,是我们先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
莫笠转过身,压下墨镜盯着门上玻璃后的沈昱初,冷嗤了声,打断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的这位沈总没有忽然冒出来讲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想我们现在已经再去吃晚饭的路上了,而不是在这里……”
林却:“……”
莫笠勾下墨镜随手扔到了一边的桌子上,余光扫过镜腿,嗤笑了声,“还真巧,戴的偏偏是这幅眼镜。”
林却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礼貌附和:“很漂亮。”
莫笠凝视着她。
林却没有闪躲,也没有疑惑,更没有询问。
她表情平静地站在原地,任由莫笠“居高临下”意味的视线来回扫视着她。
自上而下,自下而上,从头发丝到手指末端。
良久,她才嗤笑了声:“你像一个透明玻璃瓶,往里面灌上可乐,那就是可乐瓶;装上一支玫瑰花,就成了花瓶——从这个角度来说,你和Alwyn倒是合拍。”
林却微怔,很快明白了莫笠的意思,余光瞥过墨镜:“她过来找你,是为了那个东西?”
莫笠也怔了下,林却竟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一瞬间,她看向林却的眼神竟然多了一丝怜悯——讲不明是怜悯她,还是在怜悯自己。
Alwyn就任首席执行官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但她并没有让她成为新一代代言人的意思,原因很简单:她的风格与品牌,或者说,与即将在她领导下的品牌,并不适配了。
“——Mo,如果是最开始的你,会非常合适,但我们都已经不再是最开始的样子了,不是吗?”
林却望着莫笠眼角的淤青,它们似乎有了来源。
“不要多想,”莫笠回神,别过视线,“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林却莞尔:“一开始确实担心,现在还好。”
“嗯?”
“你看起来并没有特别痛苦,也并不想和我倾诉些什么。”
林却表情坦然——她当然可以施以援手,前提是对方真的需要。
除此之外的帮助都不是帮助,只是情趣的一环。
至于Alwyn,她当然认识。
Alwyn最开始在DIOR担任首席设计师,后在PRADA任职,这期间林却出道,斩获最佳新人奖的颁奖礼上,她穿着的礼服便是PRADA的高级定制,获奖的同时,空降全球代言人title。
Alwyn是一个将浪漫刻在骨上的艺术家,意法混血,那张脸称得上是美神的得意之作。
这样一个站在那便是美丽本身的人,在最讲求美的行业金字塔尖,莫笠遇到了这样的一个人,漂亮怎么会没有用呢?
如果没有妈妈给予的一切先天条件,Alwyn不会追她出办公楼,她不会以Molly的名字被世人记住,她们的人生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与Alwyn,是畸形的伯乐与千里马,是鲜橙汁与掉落其中的虫卵,是被咬掉一口的水蜜桃与正在咀嚼的牙齿——争吵,退让,哭泣,碎掉的玻璃杯与掉入下水道的钻石,扯烂的丝巾与散落的胸衣,墨镜遮挡下的淤青与嘴唇之上的柔软潮热。
Alwyn发掘了她的美,让她在世界中央的舞台绽放异彩,她们理所当然的坠入爱河,如同每一段烂俗的爱情小说。
莫笠认为爱不应该改变。
世界的一切都可以改变,花草树木会随着四季凋零又从重生,每一天的月亮也因为宇宙中的太阳而不同,爱不应该变化。
我喜欢你,我爱你,是一个人主观意志的决定——既然是已经做出的决定,为什么要改变呢?
但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爱也是一样。
Alwyn却对她说,自由至上。
拥有与被拥有,对Alwyn而言,是最低俗的链接,应该消失于世间。
莫笠要的就是这种低俗链接。
“这很低俗,挑战她的美学观念,但她没有躲开我的吻。”
莫笠说完,顿了下。
她意识到自己的话像一个可悲的,只能进行自我欺骗的怨妇,曾经她最鄙视的那一类人。
林却的表情依旧冷静,甚至用一种柔和的语气讲出了她没有讲出的后半句话:“你们现在都还没有分爱,似乎也是证据。”
莫笠顿了下。
林却讲出了她刻意隐去的后半句话,为什么要隐去呢?
现在还没有分开。
没有分开的是□□,精神与灵魂呢?
霎时间,莫笠耳边响起一阵忙音——“没关系的。”
林却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