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鹿聆心不在焉地应付着鹿晔女士——
逃不过那几个话题:好不容易有了份正经工作,不可以刷小脾气,外边不比家里……
她叹了口气,“好”字还没拼写完,对话框里又弹出了消息:“实在累了就回家。”
“没什么丢人的。”
酸。
播出的电话被秒接,鹿晔的声音混着天气预报的声音传入鹿聆耳中的刹那,眼泪打在了手上。
“喂?”
鹿聆深吸了口气吊儿郎当地说:“真回家了,你肯定又不开心了。”
鹿晔笑骂了句,“死丫头。”
“怎么对你妈连基本的信任都没了?”
话音刚落,鹿晔女士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你那把破吉他最近还被你封印着?”
鹿聆垂眸,含糊嗯了声。
角落里,陪伴了她整个青春的吉他被黑色的琴包包裹着。
笔直,也落寞。
那件事之后,鹿聆删掉了写好的曲子,和发布出来的所有歌,十五岁到二十二岁,她删掉了那些她曾经视为自己存在意义的一切。
十二岁搬出蓝口巷子的时候,鹿聆曾经以为,那是她摆脱林却“别人家孩子”阴影的开始;十五岁rose&gun发布第一首曲子并且收到live邀约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成功了;
十九岁和第二支乐队fever登上音乐节舞台,舞台被上传到视频平台点击超过百万点赞的时候,她那时的世界仍是她认为的世界。
鲜花,欢呼,音浪,烟火,理想。
这些美好的幻梦破碎在二十二岁生日的当天。
音综选秀节目《野莓生长》向她们抛出橄榄枝,她踌躇满志的接受了节目组的邀请后,在入驻训练基地的当天,亲眼目睹了节目组的剧本——冠军其实早已内定,除此之外,各个平台资方都有各自想要捧的人。
她们只是用来博噱头的棋子中的一枚。
最后的结果可以预知,鹿聆背着吉他,离开基地的时间是晚上八点三十七分。
夜空墨蓝,白砂糖粒一样的星星闪烁,恍如恶作剧成功的神明同她俏皮眨眼。
fever解散了。
她以为不过是退赛而已,但结果显然不是——她成了道貌岸然的人,曾经关系不错的圈内朋友将她拉黑,音乐节举办方也对她下一次活动搪塞其词。
她错过了毕业季,考研也断送在每天浑浑噩噩的晚睡晚起中。
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欢迎来到世界的反面,自负的可怜虫。
鹿聆挂断电话,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吉他面前,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城市高悬的霓虹灯,藏在抽出新芽树木之后月亮,一起透过地下室低矮的老窗。
墙面的影子被拉长,指节分明的手指触碰到琴包拉链的刹那——“嗡嗡嗡……”
鹿聆触电一样收回手,转身回到床上捞起手机。
是贾佳。
【文件一:《brora品牌站台活动当日安排》】。
【文件二:《媒体采访问题确认版本》】。
【文件三:《艺人习惯总结(补充版)》】。
【jia[引用文件一]:品牌站台、广告和杂志拍摄类活动的流程相差不大,明天我会带你走一遍,一定要记住。】
【jia[引用文件二]:一般情况下媒体方会发过来初版,你以后的任务是,以林却的公众形象为核心,最大能力的维护和减少不利舆情出现为目的,和她们沟通这些问题。这条规则适用于一切需要媒体采访问题。】
林却的公众形象?
鹿聆脑海出现了关于林却的各种报导。
“真的要以公众形象为核心吗?”鹿聆小声吐槽道,“那不完蛋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