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一束强烈的白光照射在眼睛上,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半刻,下床拉上窗帘,拖鞋嗒嗒地卫生间。
攸来擡眼看向镜子里时,额头的血渍提醒昨晚的一切,脑中所有的开始苏醒。
她想起了,昨晚不是梦,是她失去了七年的记忆,是失而复得的痛。镜子里的人苍白的脸色,无力扯出一个难看的苦笑。
世界那麽小,七年前她救了晏家兄弟,唯一对她好的人却死了,七年後,她遇见真诚待她的少年,这个人却是七年前她救的人。
母亲处心积虑造的孽,当场得到了报应,她失去丶得到,最後被她亲手推开。
如果是这样,为什麽不从始至终就没有遇见过。
没有遇见,就不会舍不得心疼,这样潦草的结果不甘心,可也无可奈何。
退了青旅,攸来独自走在人少清静的街边,今天是腊八,早点铺滚动的香粥飘起薄薄暖气。攸来点了一碗红豆粥,没吃几口,手机响起。
是枳青的电话。
“你……现在有时间吗?”枳青的声音焦急又紧张。
“怎麽了。”
“有时间来一趟人民医院吗?”
“我现在不是很想去医院,出什麽事了?”攸来垂眸目光淡淡的,她放下勺子,和老板说了一声买单。
“就是……那个……哎呀晏灵韫他昨晚出事了,现在正在手术,你要不要来看看他。”枳青站在手术门外,看了一眼医院墙上的时间,已经三个小时了,她站着急的团团转。
她眼睫颤动,脚步愣住,身後突然冲出来一辆自行车,身旁的路人猛地拉了她一把,攸来惊魂未定道谢後,连忙问道:“怎麽回事?”
“你昨晚手机关机了,他电话打到了我这,问你的消息,大概他也是着急走路上不看车,被撞了,电话里还托我给你打电话,问你到家了吗。”
攸来听得眼睛酸涩,涨红了眼眶,呼吸微颤用力的回答:“我现在赶过去!”
……
手术室内,医生们放下器具走下手术台。
亮白的无影灯下,他脑袋混沌无力,眯着的眼眸隐约看见……角落站着一个穿着隔离防护服的男人,他眼眸看向自己的那刻,晏灵韫有一瞬间的失神。
那双眼睛很像一个人,就连站着的姿势也同七年前一样,他以为自己看错了,那个身影却向他走近,出声的刹那间,晏灵韫满眼泪水紧盯着他。
“灵韫,哥哥来陪你了。”晏承阅狭长的丹凤眼冷光四射,他低沉的笑声疯狂而偏执。
“你从来没有……”晏灵韫眼眶潮红盯着男人,声音沙哑,那些话他说不出。
“对!为了这一天,我在轮椅上坐了七年多,2624天。”
晏承阅低眸,拿起冰凉的手术刀,灯光下尖锐的冷光划过他的眼尾,刀背划过晏灵韫的下颚线。
“为什麽。”他眼眸闪过一丝凄凉的可笑,音调极轻无力道。
“呵!为什麽?晏老头子口口声声说我是继承人,让我学着管理公司,可他呢却在你出生那年安排好了一切,我什麽都没有,除了那些房子。同样是孙辈,为什麽我什麽都没有!”
“从小你处处不如我,我拼命争第一给他看,可还是如此。老头子只对你仁慈赞不绝口,我只要错了一点,就要在所有的股东面前骂的狗血淋头!只要错了一丁点,就让我滚回家!”
“可从小到大,你想要我从不争,你是兄长大哥……”晏灵韫浑身紧绷颤抖地握着拳头,一口鲜血涌上口腔,他瞠目咬着牙道。
晏承阅冷淡地看着他,落寞地苦笑:“你不争,不代表不要。你不要,却有人塞给你。你的出生让母亲厌恶,爸妈感情彻底断了。知道为什麽嘛,因为你从不是爸的儿子,我该叫你小叔……”
晏灵韫眼睛怔怔失神地看向他,握紧的拳头逐渐松开,一口鲜血猛地吐出。
“哥……你在说什麽。”晏灵韫脸颊惨白,目光无光绝望地看着晏承阅,鲜血染红的唇瓣急促呼吸着,浑身颤抖。
“就是你想的那样。”
晏承阅没再和他多话,一手掐住晏灵韫打了麻药无力挣脱的指尖,抹了一把他嘴角的血,在准备好的文件下按下指印。
一滴眼泪溢出眼角,他浑身力气透支,心尖刺痛凉透了,看见那份文件上的字,他唇瓣颤抖轻声道:
“不用这样,你无非是想告诉公司股东,我废了撑不起公司,爷爷的决定是错的,证明该倚仗选择的人只有你。”
他缓缓闭下眼睑,呼吸缓慢仿佛下一刻停止:“老宅,我房间保险箱里有份转移文件,我名下财産股份转让你70%,一切手续都准备好了,你签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