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金屋藏娇,牛逼啊
张束的车今天限号。
她走出医院时给李行发了消息,下班後地铁见,却迟迟没收到回复。
也可以理解,换了她遇到今天的情况,只会更回避。张束试图揣摩李行的尴尬,又在想李行其实毫无尴尬的理由。她和李行就是因为“做孩子”这事认识的。
张束又在地铁口站了会儿,地铁口没有李行,手机上也没有李行。她觉得有点冷。今天天气格外好,是被大风吹开的蓝。在她去过的每一个城市,看到这样的蓝,都会让她觉得孤单。
她缩在围巾里,决定当一会儿乌龟,消化一下沮丧。
沮丧什麽呢。沮丧虽然她炮轰了花姐的塔楼,但花姐还有一整个城;沮丧她就算把花姐轰死,也不会得到什麽实际好处;沮丧自己其实太过弱小,无法自立门户,想养育血亲还要借别人的屋檐;沮丧自己没法正大光明去喜欢一个人,也没法正大光明将喜欢的人领回家。
一切都可以赖在命运头上,命运总爱开玩笑。如果杜润介绍的是别的大夫;如果小猫没有死在她的眼皮下,她也不爱管闲事;如果埋了猫分道扬镳,是不是就都好了?
但不遇见李行,真的不可惜吗?
好可惜。张束的心先替她的大脑做了回答。不遇见,比不拥有,要可惜。
好傻。她的大脑又夺回了话语权。对方都不再回应,何必顾影自怜。
张束眼眶发酸,是今天的风太大了,没有心事都会被吹流泪的。
不过也好。及时止损,做回医生与病人。她这麽想,就往地铁里拐。身後喇叭声四起,张束更觉心烦,就要掏耳机。
突然有人喊她,“张t束!张束!”,有些急迫,但声线上扬,直直劈开人群。
谁呀,她回头,却正正撞进了李行的目光,那麽近又那麽远。李行笑了,她却有点想哭。
直到坐上车,张束才意识到李行竟然有辆车,且明显不是新买的。
李行依旧很认真,“我上次给你看过我的驾驶证。”
“是谁给你的勇气开车上路,你上次电瓶车都开到沟里。”张束说着,不忘抓紧顶上的把手。
“是陪练,”他笑,“我请了一周七天的陪练,最近空馀时间都在好好练车。”
练车为了什麽?张束没问出口,李行也就不说。两人间拦着一根无形的线,却都看得明白。
“这辆车是杜润的,”李行突然说,“这是他毕业以後留给我的二手车。”
一辆沃尔沃,张束看见了,第一反应是李行买的车不便宜,但这个牌子又和他的气质非常贴合。没想到是杜润的。
“好巧,我也开二手车,我表妹的。”
李行是和杜润一起考的驾照,本科毕业那年。考完,杜润让他陪自己去买车。4S店品牌汇聚,李行一眼就看中了这辆灰色的SUV。杜润喜欢更浮夸的,但那个年纪还想着装深沉,总觉得天才的眼光特殊,便付了费。到了博士毕业,这辆车已经落灰多时,杜润身边早有新欢,杜润大手一挥将这辆车送给了李行。
张束明白了李行的意思。
後续二人话渐少。张束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一起埋猫的那天。那天开始时,他们还互相看不顺眼,现在明明已经很熟。啊。张束恍然,也许对于李行这麽理性客观的人来说,他们根本不熟,只是一起喝过两顿酒的关系。一切心跳,可能只因酒精影响,夜色烘托。是她多想。
张束缩在围巾里,沉浸在这样的纠结中,辗转反复,真正像一只回窝歇息的倦鸟。她忘记了这是李行的车,忘记了夸李行的车技好稳,也忘记问他为什麽没回微信,反是到地铁站直接捞到了她。
李行的车冲进最後一点馀晖中去。
夜彻底黑下来之前,车停了。张束擡头,窗外是熟悉又陌生的景,是她的旧家。对了,李行还不知道自己搬家。
她下意识问,“不是去吃饭吗?”
李行有些局促,真与第一天无异,“要麽,改天吧。”
还有改天吗?张束想。饭不吃就不吃,老朋友的未婚妻,确实应该离得远一点。但何苦又将自己送回来。
张束不说话,也不动,李行也不敢动。两人就僵在座椅上,看天边的粉紫和光亮彻底掉到地平线下,看风肆意改变云的造型。
月亮爬上来,路灯亮了。张束终于下定决心,看向李行。
“要上去坐坐吗?”
李行显然没有想到故事会往这个方向发展,但三十多岁的女人邀请三十多岁的男人上楼坐会儿,能是什麽意思。
张束看到男人眼睛睁圆,笑了,“我已经不住这儿了,以後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上去坐会儿吧。你都来三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