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开灯罢。”
灯光亮起,那亮光刺得人眼睛生疼,林臻手一动,控制着衆人的符箓一下掉落,所有人渐渐清醒过来。
待看清实验室内的惨像,除了冯景恒之外,任何人的脸上都看不见任何多馀的神色。
林臻莞尔:“看来各位都很熟悉这场景了,崔先生,还有……谢家的少爷们,可还有什麽话要说?”
冯景恒从未亲眼瞧见过这种场景,他有些恍惚,听见林臻这话时,他的瞳孔猛然一缩,下意识回头去寻崔西华,“舅舅!”
崔西华没有说话,紧紧地盯着林臻,许久之後,他哑着嗓子慢慢开口:“我猜地果然没错,你……”崔西华的视线从林臻身上,移到乌云沧身上,“还有你,都是从空翠山逃走的巫灵部族馀孽。”
“这一切都是你的设计,说说罢,什麽时候开始布局的,林小姐这一手将计就计当真是玩得得心应手。”
“馀孽?”林臻轻轻笑起来,却没继续说下去,她从口袋里翻出一个铃铛,手腕转动,清脆的铜铃声响起,似乎还有回响,“崔先生可真会说笑,看来有些慌说多了,就觉得都是真的,可以心安理得了,是吗?”
“若说刽子手,我还真不及您与谢先生的千万分之一。”
谢淮江不知道何时清醒过来,口腔里的血味儿和自己脚下的满地干尸,让他非常清楚方才发生了什麽。
他身形晃了晃,差点倒下。
“二叔!”谢羡之和谢炫之两兄弟同步往前,想要搀扶,却没谢淮江擡手阻止。
他撑住了旁边的轮椅,侧头咳嗽时,闻见了从肩膀处传来的淡淡香味,几乎要消失殆尽,“林小姐,不,想来该是称呼你为乌小姐。”
谢淮江气若游丝,缓缓开口:“你就是当初那个被乌梵天藏进柜子的小姑娘罢。”
说着,谢淮江的视线又落在了邵钧身上,看着邵钧与常人无异的模样,他叹了口气,“当初若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上了乌梵天的当,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乌云沧在殷曼香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进实验室,与林臻站在一处,笑道:“怎麽?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长生吗?如今得到了,却又开始後悔了?”
“不对,根本不对,我所想要的长生,不该是这样子的!”谢淮江紧盯着邵钧,语气里满是不甘,“我如今只想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何他就能如此这正常活下去,而我却只能靠着人血,茍延残喘,日日受着变成怪物的噩梦!”
冯景恒知道舅舅绑架邵钧是为了长生,可如今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却又糊涂了,“舅舅,阿臻这话是什麽意思?什麽馀孽,什麽长生,我怎麽听不懂?”
可惜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冯景恒不知道舅舅到底还瞒了自己多少东西,而这些,恐怕父亲和哥哥也不知道。
是舅舅一直在利用他们冯家。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与这些事情没有牵扯,是自己一步一步,主动陷入了这漩涡之中。
而如今冯景恒明白,从今日之後,他与林臻再无可能。
可这一切到底是为什麽?舅舅这些年的所做所言难道都是假的?
冯景恒想问,却陡然发现不知从何问题,很快他混乱的思绪被林臻的笑声的拉了回来。
“怪物?”林臻笑出声,眉眼弯弯。
林臻平时里几乎不笑,旁人对她的印象也多是停留在清冷疏离。
如今笑起来就让人觉着惊艳,但说出口的话却叫这笑颜染上了一抹捉摸不透的意味来。
那感觉竟是比不笑更加让人心惊。
四周静得可怕,甚至能让人听清楚彼此的呼吸声。
谢淮江看着林臻,忽而又想到什麽事情一般,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胸口起伏得厉害,呼吸也跟着急促。
他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来,似乎想触碰什麽东西,最终试探着,缓缓说道,“你笑起来的模样,与我一个故人,很像。”
旁边传来脚步声,来人从门口进来,声音由远及近,是方才那个跟着乌云沧一起到来,却躲在角落里的身影。
斗篷掉落,这道身影赫然是谢汀雪。
谢汀雪将手里抱着的东西递给林臻,这才回身,明明是面无表情,但却让人感受到了眼底的那股厌恶之意,甚至是恨。
“二叔,侄女来送您最後一程。”
门口的记者们面面相觑,不知这又是唱得哪出戏。
但现场的气氛实在怪异,他们也不敢多嘴,只一味埋头苦记,生怕会错过什麽大消息。
谢羡之皱眉,朝着谢汀雪伸出手,语气半责备又半哄着:“汀雪,你在说什麽?快过来大哥这里。”
谢汀雪缓缓摇头,声音很轻,但足够坚定:“我今日便要为母亲报仇。”
“报仇?”谢炫之不敢相信这话竟然是从自己乖巧听话的妹妹口中说出的,“你可知你在说什麽?”
谢汀雪却往後退了两步,不再多言。
“谢先生,你方才口中的故人是她吗?”林臻的声音再次响起,手中的画卷被缓缓打开。
正是谢汀雪口中那幅被藏在谢家祠堂暗室里的美人图。
“岚墨……”看清画卷上的人的瞬间,谢淮江的眼神变得近乎痴迷,他想要上前,却被崔西华拦住。
林臻不大在意,只是将目光转向了崔西华,“想必崔五爷对这画中人也不陌生罢?”
这些问题,被问到的两个人,没有一个开口说话。
林臻将画递给身後的邵钧:“没关系,你们不说,我来替你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