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禄屿的声音,穿越层层岩壁,直抵某人心底。
他知道她或许听不见,但他还是要喊——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要让她知道,他来了。
……
海边,廉尤带着两个小家伙,挖贝壳挖得手都脱皮了,身后堆的小山都快比人高。
她跪坐在湿漉漉的沙滩上,十指磨破,掌心布满血丝与裂口,每一次抠进沙砾都带来钻心的疼痛。
可她没有停下,反而挖得更用力。
贝壳碎片割伤皮肤,鲜血混着海水渗出,她却仿佛毫无知觉。
可她没停。
不只是为了堆积这些毫无意义的贝壳,更是为了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麻痹自己。
只要手还在动,脑子就不会去想那个可怕的可能;只要不停下,就还能骗自己——她只是暂时离开,很快就会回来。
雀晟丢掉手里半片贝壳,跑过来拽她袖子:“廉尤阿姆,阿姆……什么时候回来呀?”
稚嫩的声音带着怯意和思念,小脸上满是期盼。
他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只要得到一句“快了”,就能安心等待十年。
廉尤张了张嘴,没声音。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酸涩难言。
她低下头,不敢看孩子的眼睛。
风吹起她凌乱的丝,拂过嘴角干裂的痕迹。
良久,她才勉强扯出一个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楚婧走前,什么都没说,可那个眼神……
寒得像冰。
那双曾经温柔似水的眼眸,最后望向她们时,竟没有一丝眷恋,只有彻骨的冷意与决绝。
就像冬夜最凛冽的北风,吹得人灵魂都在颤抖。
难道她……真没打算活着回来?
这个疑问如毒蛇般缠绕上心头,越收越紧。
廉尤怔怔地看着远方海平面,泪水无声滑落,滴进沙中,瞬间消失不见。
冥栩看了眼雀晟,又瞧了瞧廉尤,目光在两人脸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随即缓缓转身,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想要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离开这里。
可刚迈出一步,脑袋“咚”地一下,结结实实撞上了一堵肉墙。
那一瞬间,疼得他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整个人向后踉跄了一下。
“你去哪儿,小冥栩?”
廉桉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语气低沉而冰冷,像寒冬清晨的霜刀,毫不留情地割在耳膜上。
他的影子笼罩下来,高大挺拔的身影挡住了冥栩的去路,也挡住了他所有的退路。
冥栩揉了揉撞痛的额头,疼得眼圈都泛了红。
他把头扭到一边,不愿直视廉桉的眼睛,声音闷闷地从喉咙里挤出来:“这事儿你别管,我心里有数。”
他得去找阿姆。
必须去。
阿姆已经走了这么久,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从不会这样,从不会丢下他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