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位苏世子全程安静地配合他诊脉,就连开口问话都是客客气气的,一身气质如雪似鹤,再配上这麽张脸……无怪宁安公主将人宝贝成这样。
赵大夫面上不露心思,朝苏戮欠了下身:“方才为世子诊脉,便发现世子脉象细弱,当是心脾两虚,气血不足。在下为世子开一方子,一会交由下人将方中草药研磨成粉,制成香囊,世子可在入睡时置于枕侧,当有安神助眠之效。”
苏戮道:“如此便有劳了。”
赵大夫在一旁桌子坐下,提笔写下药方,他本就是军中医师,不会在药方上做什麽手脚,下人还是先拿了给巍咸西看过,确认都是寻常草药之後,这才拿下去抓药研磨。
赵大夫差事已了,也不多留,才退下没多久,便有士兵来报,那士兵进了屋,汗水自头盔下坠落,胸膛起伏,明显是一路跑来的。
巍咸西听闻动静,转过身来,略一皱眉:“什麽事?”
那士兵却不答话,朝四下看了一眼。
巍咸西眉目松了几分,笑道:“殿下和世子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那士兵一抱手:“禀统领,虬髯客到了,现在人在校场,崔头请您尽快过去。”
巍咸西目光不动声色在屋内二人身上扫过,只见一个敛目喝茶,一个闭目养神似是都对这话里巨大的信息量毫无所觉。
巍咸西拱了下手,笑道:“下官还有事,便不打扰殿下和世子休息了。”
巍咸西走後没多久,下人便将制好的安神香囊送了过来,一同送来的还有一碗汤药。
谢郁棠侧目:“这是什麽?”
“回禀殿下,是巍统领特意吩咐赵大夫写的方子,熬来给苏世子补身体的。
谢郁棠看了眼那黑褐色还散着热气的汤药:“知道了,退下吧。”
可那下人却躬身恭谨道:“回殿下,巍统领特意交代了,这药是专程为苏世子熬的,一定要趁热喝。”
谢郁棠冷笑:“这是要你来监视我们?”
“卑职不敢,但巍统领的命令,卑职不敢不尊,还请殿下莫要为难在下。”
态度恭敬,语气却不容拒绝。
今日虽没看出什麽,但也不代表巍咸西就彻底放了心,这药里还不知道加了什麽东西。
谢郁棠还要开口,却见苏戮朝她安抚地略一点头,谢郁棠一顿,只见他已从下人手中接过瓷碗,垂眸喝了一口。
片刻後,他看了那送药过来的守卫一眼,二人目光短暂接触,似乎有些彼此才明了的深意。
苏戮喝完整碗汤药,将空碗放在下人举着的托盘上,面上看不出丝毫端倪,微微颔首:“巍统领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等屋里又只剩下他们二人,谢郁棠面上神色却不如方才那般轻松,顾不得追问他喝的到底是什麽:“这个虬髯客,你可听过?”
虬髯客本是前朝画本中人物的名字,数年之前,江湖中忽然出现一个顶着其名号的人物,此人实力深不可测,据说已经隐有江湖第一高手的名头。且他行踪神秘,每次现身皆着鎏金面具,无人见过其真容。
方才那一出明显是巍咸西主动安排下人来报,就是报给他们听的,好叫谢郁棠认清形势,乖乖配合。
“以你现在的状态,对上这虬髯客,有几分胜算。”
苏戮思量片刻,“我未曾同他正面交手,但依传言来看,此人功法内力相当深厚,如若对上……“
他顿了顿,语气轻巧,“主人先走,我拖住他。”
谢郁棠却听得心中一紧,昨日苏戮强行冲开筋脉,本就受了内伤,再加上软筋散之毒未全消,能用的内力只怕不足三成,他这话的意思,是不惜豁出性命,也要为她争取一线生机。
谢郁棠沉默片刻:“他们方才给你喝的什麽?”
她问的是与安神香囊一同送来的那碗汤药。
苏戮也不深究她突然转换话题的原因,从桌上的棋篓中拾起一枚黑子,在指尖拈了拈,才垂眸道:“……您真想知道?”
巍咸西将人拘着,怕人无聊,往屋里送了不少逗趣解闷的玩意儿,这围棋便是其中一样。
这几日两人也对弈过数回,谢郁棠前世被困于深宫,无聊时便只能下棋解闷,于棋艺一道也算精湛,只是没想到苏戮棋艺亦不在她之下。
谢郁棠被撩起兴趣,这几日里没少拉他对弈切磋。
谢郁棠捞起一枚白子,在棋盘上落下:“还有什麽是我不能知道的?”
黑子在葱白如玉的指尖转了转,落在棋盘上,啪嗒一声脆响,苏戮道:“是壮阳药。”
……
谢郁棠反应了一会,还是没转过来弯,下意识问:“为什麽?”
“巍统领见我形容憔悴,卧床不起,以为我是……被掏空了身子,这才没能伺候好主人。”
……
谢郁棠噎了噎,这个巍咸西,真的能想!
“那你还喝?”
就不怕喝出什麽毛病。
少年无辜地眨了下眼:“依照主人的剧本,巍统领的揣测倒也合情理,我若执意不喝,引他怀疑怎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