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向安知夏嘱咐了几句,便起身悄然来到苏启云身侧。
正值苏启云手边的符纸用尽,符老师不动声色地将一叠新符纸放在他手边。
安知夏完成手中最后一道符纹,也循着动静望了过去。
只见苏启云虽未运用精神力,但每一个提笔落笔的动作都精准流畅,笔锋转折间透着难以言喻的熟稔。那是经过千百次反复练习才能打磨出的肌肉记忆。
安知夏执笔沉吟,目光随即落在一旁附近同学桌上的那碟‘血墨’上。
她没有提前准备此物,这东西除了向符老师购买,便只能自行配制。为图省事,她本打算来了再买,却没想到自己因有精神力在身,符老师直接跳过了这一材料。
“你好。”安知夏偏过头,主动向身旁的同学开口。
那女生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苏启云行云流水的动作,闻声回过神,见是安知夏询问,脸颊竟下意识微微一红。
“你、你好。”她有些拘谨地回应。
“宋同学。”安知夏目光掠过宋薇胸前的铭牌,“你有多余的血墨吗?”
“血墨?”宋薇低头看向自己桌上那碟浓稠的朱红,连忙点头,“有的!如果你不嫌弃,这碟给你吧,今天刚拆封的。”她说着,几乎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将血墨推至安知夏面前。
“不过,”她按捺不住好奇,小声问道,“你不是用不上这个吗?”
“我想亲自体会一下,两种绘制方式究竟有何不同。”安知夏接过墨碟,语气平静而认真。
“原来是这样。”宋薇若有所思,随即眼睛一亮,主动道:“那我帮你研墨吧!”
说罢,她便跪坐到安知夏身侧,熟练地开始研磨。血墨极易化开,质地远比普通墨汁粘稠,色泽更是殷红如血,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腥气。也正是因其材质特殊,无形中又为符文的成功绘制增添了一层阻碍。
有宋薇从旁协助,安知夏不再犹豫。她铺平符纸,执笔凝神,回忆着符老师示范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随后笔尖蘸满那浓稠的血墨,对着符纸沉稳地落下了第一笔。
她笔锋流转,没有丝毫迟滞,一张符文便已悄然成型。
安知夏握着笔,自己都有些没回过神。身旁的宋薇更是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那张完美无缺的符纸,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这么简单?”
“简单?!”宋薇的声音陡然拔高,看向安知夏的眼神里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像是佩服,又像是埋怨。
安知夏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把心里话脱口而出。
可对她而言,这确实简单。与需要精细操控、时有失败的精神力绘符相比,用笔蘸墨、依样画符的过程,顺畅得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安同学有精神力为辅,对符文结构的感知入微,下笔自然精准,觉得简单实属正常。”符老师不知何时已悄然回到她身侧,声音平和地解答了她的疑惑,目光却扫过周围正竖着耳朵听的其他学生。“但对其他同学而言,他们全凭肉眼观察与千百次练习形成的肌肉记忆。下笔时差之毫厘,灵机便无法贯通,整张符纸也就废了。”
以符老师这个说法,安知夏试图用这种方式练习提升技巧显然行不通。
“安同学,你与其他同学不一样,不要本末倒置。”
安知夏低头,一副受教的模样。
更重要的是,以精神力绘制的符文,其品级与效果远超笔墨绘制的符文,差距不止一星半点。如同精工锻造的利器与寻常的铁器,有着本质的区别。
她以锻造利器的心思与技法去打磨寻常铁器,自然是本末倒置。
时间很快在符老师的巡视与安知夏的训练中度过。
当听到下课的声音,她还有些没回神。
“下课?”
这才多久就下课了?
安知夏心惊,转眼却见教室里其他同学皆是一副苦瓜脸,像是有什么不妙的事正要发生。
“今天同学们的表现都不错,既然这样,早上的课下作业每人就在课堂任务的基础上加十张吧。本周结束一起交给我,至于画不完的人,就别想休息了,继续在教室里画。”
等等,早上的课下任务?
听完符老师吩咐的安知夏一脸茫然。
“安同学,”一旁的宋薇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解释道,“我们符文系和外面普通学校的作息差不多,有明确的上下课和吃饭休息时间。”
她抬腕将手表展示给安知夏:“你看,现在是中午12点整。我们有两个小时的休息,然后是下午课,晚上还有晚课。”
“但是想要按正常的课时休息,是有要求的。”
安知夏有预感,这个要求和课下任务有关。
“没错。”宋微语气悲怆,“想要休息,课下任务必须一张不欠。”
“不过是十张而已。”难道这就完不成?安知夏有些不解。
“这是早上的十张,且算少的。下午课下、晚间课下都有。”宋薇脸上写满了伤心,“更别说还要加上之前欠的旧账。我、我上周在课堂上七天没合眼,还是滚到了八十张!”
“画不完,完全画不完。”宋薇双目发直,人看着精神都有些不正常。
安知夏:“……若是画不完会如何?”
“课间不能休息!”宋薇的声音有气无力,带着认命般的绝望,“想闭眼都闭不上。”
安知夏闻言,眼中掠过一丝讶异。
如果只是这样,那符文系相较于其他系来说,确实没有危险。
“珍惜你现在的休息时间吧。”宋薇哀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即想到安知夏与自己这等凡人不同,人家是实打实的天才。顿时,她脸上的悲愤褪去,只剩下对自身命运的深切同情。
安知夏还欲再问,却见符老师已飘然离去。紧接着符文系的绝大多数同学并未起身,全都一脸麻木自觉重新铺开符纸,拿起了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