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光散尽。龟背洼如同被巨兽舔舐过的骸骨场,亿万矿渣铺展成凝固的灰海。裂谷沟壑深处,李闲云蜷在岩壁与焦土的夹缝里,脸贴着冰冷粗糙的壁面,沉睡的鼻息吹起尘粒。
他脊背后那道被朽铁贯开的伤口边缘,黑绿苔藓与嫩红肉芽虬结,细密血珠渗出,沿着斜翘的铁片边缘缓缓汇至尖端。一滴。一滴。坠入下方坑底。
滴答。
暗红血珠砸在一块深陷泥灰、半露着苍白纹理的巨鼎残片上。那是镇界鼎仅存的、巴掌大小的莲瓣状碎甲,甲片表面龟裂纵横,中心一点细微如针孔的凹痕深处,竟还凝着一星几近干涸的……
淡金琉璃碎屑。
血珠没入凹痕。干涸的金屑遇血微融,如沉睡的沙粒被甘露唤醒,渗出缕缕微不可见的温润清光。
嗡——
微光顺着龟裂纹路流淌,所过之处,裂痕缝隙里沉淀的灰黑矿渣无声消融,露出内里一种更为古老、厚重、仿佛凝结了整片龟背洼亿兆载沉淀的……
暗沉色泥芯。
泥芯触及清光,竟如冬土逢春,微微搏动了一瞬。
一息。两息。
血珠耗尽。莲甲重归黯淡。
唯坑底尘土下,那点与暗沉泥芯短暂相连的搏动余韵……如同沉坠湖底的星芒,悄然点亮了一道深埋于废矿最底层、纵横交错如巨大莲脉根系的……
暗淡?道?纹?……
虚空中。
一点尘埃浮动,细小如蜉蝣。
那并非真正的尘埃。
它是万秽道砧崩灭后最核心的一点沉渣,被玄老枯藤残魂的怨毒裹挟着、在道祖本源与混沌洪流中反复熬炼冲刷后……仅存的结晶。黑如永夜,却内蕴一丝被千万次污秽熔炉强行淬炼而生的……混沌“灵”性。
此刻,这点无依无凭的漆黑尘埃,被坑底那微弱泥芯搏动引动的无形气机牵引……
无声。盘旋。沉降。
如同被无形磁石吸引的铁屑,缓缓……
飘向……
坑底莲甲之上……
那道干涸的凹痕。
尘埃落于凹痕处,恰好覆盖在那一星融入血珠后,更显微末的淡金琉璃碎屑之上。
解除!
无声的湮灭反应!
那点蕴含着枯藤怨毒的黑尘,被莲甲上残存的道祖净意碎片一灼……
嗤!
极细微的灼烧!黑尘表层瞬间消融一层!一股混合着焦枯朽烂味儿的灰气蒸腾!
而就在湮灭与净化的刹那接触中!黑尘核心深处那点混沌“灵”性……
如同被冰锥扎穿的蛹壳……
骤然惊醒?!
求生本能!越怨毒!
这点细微的“灵”性……不顾一切地……循着莲甲表面残余的一丝最温润净光……猛地……
往凹痕中心那星琉璃碎屑……
最深处……
钻?!!
如同溺水者抓住稻草,将最后一点存在本源……挤入那微小的净光缝隙!
嗡!
琉璃碎屑微弱清光骤然一亮!旋即……
彻底湮灭。
那点黑尘灵性……竟在万秽沉渣即将被净光彻底抹除的万分之一瞬……
强行……
“挤”入了……
莲甲残骸最深处……
那片……与龟背洼底层那道暗淡道脉联结着的……
古莲胚种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