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三啊韦三。”
一湖一湖的泪在魏情眼角沸腾。
“阿翁啊阿翁。”
“小姑姑啊小姑姑。”
“上游啊上游。”
“关照啊关照。”
“大将军啊大将军。”
“阿幸啊阿幸。”
……
不知道念了多少人,死了的,活着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连邑州军镇上卖羊肉汤的大将军的亲戚,魏情都念了他的名字。
最后想到一个人,两湖沸腾的水干涸了。
魏情粘在一起的嘴皮子撕开,一张一合,念道:“谢濯也啊谢濯也。”
拳头一捏,魏情一个轱辘从地上爬起来,提气大吼:“谢濯也啊!谢濯也!”
弯腰捡起乃牙后再度站直,魏情嗅到了一种香味,于是顺着这香,朝地洞的深处走了五十步。
五十步,越弯沟,过狭道,豁然开朗,见一灶一锅一把冷火,两堆月饼。
魏情捡了个月饼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吞咽下肚,又静心的在那冷灶旁蹲了半个时辰,在这半个时辰里用黄泥捏了个谢濯也的头出来,拿头发沾锅灰给他描好了眼,做好这些,他发现自己没有任何不适——月饼无毒无害。
将谢濯也的黄泥头搁下,魏情找了两个筐将月饼挨个费心码放整齐,用乃牙做扁担,一肩挑走了这里的所有月饼。
回去的路途比来的时候长了许多许多,魏情觉得或许是自己大概不行了,他走一步就会晃三下,乃牙挑的月饼比两座山还重。
“要死了,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魏情的上牙槽卡住下牙槽。
“要死了”
丹元好像裂的缝大了些。
再走十步。
“要死了。”
感觉全身的血都在填补那个缝。
“要死了!”
邑州城缺粮啊,他肩上或能救十户人家多活三天啊。
不过只有三天的话……为什么不是今天就死呢……
魏情就这么一路想一路怕一路骂,担着两筐月饼从黑漆漆里走进了黑漆漆里,在茅房外,睡在了翟玩的面前。
……
以上,是魏情睡醒过后看见木真一张死丑死丑的脸后,脑子里所复返的回忆。
他没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魏情在心底大笑一通又一通,并且他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现在大约能背起八百座太子山从邑州城跑到中州去再跑八百个回来!
不妙的是,这样的貌似无穷伟大的他,却好像打不过木真。
魏情潜意识是这样的,因为那把带着粉色血液刺破衣裳的短剑,正握在木真手里。
“别我费力扛回来的是狗屎魏情?”木真狼一样的眼珠子光闪光闪。
“储还真。”魏情的眼神冷如凛冬,“你岂敢剑指本君?”
像像像像像一定很像!
魏情装东方情白一定是非常非常像!才会让木真顿时流露出一种五体投地的神情,立刻将短剑回手插进了自己的胸膛,对魏情双膝跪地:“奴褚还真,拜见主君!”
魏情则是被他那反手一剑震的双瞳一颤,龇牙的动作露了瞬刻立马收敛。装模作样,皱眉骂道:“你还知道自己是奴,滚!”
木真老泪纵横,扶住插在胸膛的短剑,拔了又刺八十八个来回:“好亲切的滚,你真的是主君!”
魏情抿唇:“……”
这都不死!!!
五指压住软糯滑溜的脂肪,魏情弹起身,挥了挥衣袖,发现居然是流光溢彩崭新得不能再崭新,华丽到无法再华丽的,魔君服饰升级版。
雀翎浓绿嵌在领口与袖檐,金线绣出每一寸纹路都会反射出暗光,交叠二领的森绿长袍拖了地,总之是流光溢彩——腰间系的不太有品味,魏情不喜欢骨头雕成的白花镂空球。
他伸手一扯就抛去了身后。
木真猫着腰跟在他身后走:“主君饿不饿?主君渴不渴?主君在想什么?主君吃不吃月饼?”
魏情一扭头,一个硕大的月饼差点戳到他的眼珠子,月饼后边,是木真虔诚上贡高举的双臂和低垂的脑袋瓜。
真是,难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