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少年来拦她,用的是踩住魏有虞裙摆的方式。魏有虞生气的扭头:“你这妖怪怎么这样的!你眼睛长得和魏情的狗好像,有点讨厌,你不要管我的事情,我脾气很大!”
“不嫁!”少年不为所动。
魏有虞寻摸了点儿不对劲,托了托摇摇欲坠的凤冠回头盘问他:“谁叫你来的?是魏情吗?”
少年摇头:“不是!”
“你说话不要那么用力。”魏有虞嫌弃的拿手指头戳他,“像吵架一样,重新说!是谁叫你来的?”
少年喊:“阿狺!”
“阿狺是魏情的那只狗。”魏有虞将他一打量,瞠目结舌,“你是狗变得!”
阿狺这下没讲话,他从地上捡了一截快烂掉的芦苇,软塌塌的把芦苇穗子放在手肘间,像拿了一柄拂尘那样,然后挺直腰板看向魏有虞。
“你在学哥哥,学的好像,好厉害。”魏有虞赞扬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脸色却沉了下来,“我明白了,是哥哥让你把我带走的。”
阿狺欣喜的点头。
“但是我不能走啊,你能不能听懂呢阿狺,我被保护了太久太久,我也会有想要回护哥哥的时刻。”魏有虞看着不肯散去的鱼群,“现在我日臭一日,是魏情给我的护身符,我要用好这张符,去保护哥哥。”
阿狺异色瞳孔里盛满了疑惑。
魏有虞指向皇城的地方:“我不要输着逃出去,我要赢。”
宫中大典的雅乐没有停下,纵使传闻魏家女公子被妖怪劫掠下落不明,所有宫人还是维持着平和的假象。
阿兰穿着黑红相加的喜服在大殿外等候许久,魏仁择着相袍站在他的下一个台阶处,二人站在高处的风声里,视线掠过一重重的旗帜往下看,日头下,所有人的面庞都有阴阳两面。
魏仁择忽而道:“阿兰,舅舅盼这一日已久。”
阿兰恹恹的笑:“阿兰也是。”
“男皇后。”魏仁择话锋瞬变,“告诉舅舅,你想娶哪个当你的男皇后?”
阿兰唇畔一扬,将要脱口而出时,对上了舅舅回望过来的那双鹰眸,于是道:“储……楚内侍。”
楚内侍是阿兰自小长大的伴儿,为他侍药,陪他入睡,以免他梦中窒息而亡,楚内侍的母亲是相府里照顾魏有虞的嫲嫲。
魏仁择不假思索,笑说:“赐死他。”
阿兰眸光一变:“舅舅,阿兰只是做了一个荒唐梦,阿楚不至死!”
“没有人能做男皇后,女子尚能外戚分权,男皇后如何?你想把江山分出去吗?”魏仁择不痛不痒的抹了抹衣角的微褶,“阿楚死了,你的荒唐梦就能醒过来。”
巴兰营甚至不需要阿兰的旨意,就在魏仁择话音落下的一刻,提刀侍从就在不远处控制了楚内侍。雅乐依旧阳春白雪的回荡着,阿楚的呜咽比一粒灰还不足为道。巴兰营处理人的手段太迅速,阿兰只往那边瞥去一眼,便看见一具新鲜死去的尸体,被遮蔽着匆匆从高台上挪走。
阿兰眼前闪过白光,幻视被拖下去的是谢徴,浑身如坠冰窟,冷的丝毫不由己。
魏仁择在此刻却轻飘飘地开了口:“别说是一个阿楚,阿兰若惦记的是魏情,舅舅也是照杀不误的。”
魏仁择实在没想到这种话前几日对阿徴说过,现今又要对阿兰再说一遍。
“阴阳就是阴阳,阴阴,或是阳阳,都是悖天下大德。”魏仁择将他深深看一眼,“阿虞为后是助你坐稳帝位,你若不喜她,后宫三千随便去纳,只一点,不准行悖乱恶事。”
阿兰却一下就不明白了,但是他不敢问。
舅舅,我想让储上当男皇后并不是喜欢他,男子怎么能喜欢男子呢?
男子能喜欢男子吗?
……
吉时眼看就要过去,帝后成亲的大典很快就要成了笑话,阿兰忧虑魏有虞的下落不明,魏仁择却掐准了时间吩咐左右。没一会儿,众人便见台阶下有一女子缓缓而上。
女子凤冠霞帔一身艳丽,在阿兰面前恭敬下拜,礼数周全。
阿兰诧异非常:“这不是阿虞!”
魏仁择抬手作揖,对上位者弯腰,“老臣恭祝陛下娘娘,琴瑟和鸣,恩爱不疑。”
“娘娘在这里!”
台阶下一声郎朗而至。随着风带的臭味,魏有虞拖着裙摆,一步两个阶梯,大声道:“爹爹老眼昏花,女儿不识?祝的又是谁和谁?”
夜深时,魏有虞从沐浴的水桶里爬起身——洗一次澡,能管半个时辰不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