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只瞧见一个白灯笼飘在亭下。”
文懿太子朝前走了两步,叫裴嘉春一下拽回来,她跺脚:“那是个脑袋!”
那个脑袋转过来,小脸苍白,唤道:“阿幸!”
被裴嘉春扣住手腕的阿幸激烈地笑起来,一排小上牙足足八颗,无声无息地为这场重逢感到高兴。
虽然阿幸开始不明白为什么魏情阿父将自己推入破木盆,但当她见到漂亮哥哥的那刻完全明白了!
就是现在!
阿幸一只手牵起文懿太子的两根手指头,铆力的朝前拉拽!
那边阿狺见着,也有样学样的拉着魏情的衣袖往后拽!
主君纹丝不动,主君好像座山啊。
阿狺蹲下去抱他的右腿,试图挪动魏情铁铸般的决心。
“主君!”
分明来了为什么不往后看!
“主君!”
他又喊了一声。
分明来了为什么突然装雕像!
“主君!”
阿幸在后面!转身转身转身!
魏情心里“砰砰”跳着,听着身后一大一小,一重一轻的脚步声越加的近了,忽地有股强烈的愧疚感涌上心头,冲的他脑子里下暴雨。于是脚步一动,顺着阿狺掰腿的力道,华丽转身。
转身。
身后那人恰巧在这一刻也转了身,谢徴的侧颜像长尾星的亮弧,在夜色里短暂的掠过魏情视线,留下一个朱红的背影。
“孤不想去。”
文懿太子轻撇开阿幸,朝屋内走了两步,谢丙冬和裴嘉春立刻一左一右的断后,四只眼睛,齐齐盯向魏情。
“魏郎君,看好阿幸。”
裴嘉春将阿幸往前一耸,看这小矮子“哒哒哒”的奔向魏情。
山洪冲垮了濡山县,也似从魏郎君的脸上奔腾而过,那张丰神俊朗的脸顷刻就阴暗了下来。
魏情所处的地方忽地亮起一道金光,裴嘉春眨眨眼,前方空荡荡。她松了口气:“走了走了魏郎君终于走了。”
一回头,像山一样伟岸的背影挡住了去路。
魏情拽住那朱红色长袖,将一只脚跨进门内的文懿太子扯了出来。
他回头,一脸沉郁,扬起脸和魏情对视上,分明高者在前,眼神里有睥睨之意,冷声:“魏仁择,你放肆。”
魏情:“?”
裴嘉春心一跳:“魏情魏扶戎!魏郎君!请不要学相国以下犯上!”
文懿太子抿唇,随即道:“魏扶戎,你放肆。”
他刚才其实是想说:魏仁择之子就是你?
文懿太子打量着魏情的脸,把中州故人的五官一一对照,哪里像哪里不像都琢磨了一通。
而魏情眼神里浮上来一点点的不可置信:“这就放肆了?”
文懿太子那句事先准备好的绝情话酝酿在口舌之间,正准备在此刻祭出来对付魏情时,不想这小子竟先大掌一伸,搂过了他的腰!
原地升天!
文懿太子听到耳旁风声如吼,瞬间功夫那眼前花糊的景象变得具体起来,他看见了脚下的青瓦。
雨后潮湿让这青深刻了许多,如砚中一滴未晕开的乌墨。
那大手还揽住他的腰肢。
文懿太子皱着眉心:“魏扶戎,孤命你松手。”
那眼神带着绝对上位者的威严,后仰躲避的姿态狠狠的令魏情鼻子一酸。
他松开手。
文懿太子还是下不去。
魏仁择家这死小子!把他带到濡山别宫的鼓楼屋檐顶了!
他立在屋檐的边缘,往下瞧着预估高度,又转过头看向魏情,看到那高壮高壮的一个人,沉默的望着自己,盈盈的一捧光闪在那双桃花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