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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三百年与君同心（第2页）

魔君问：“那叫她‘幸’如何？你看她这样普通这样平凡甚至看着是个痴的，殿下能选中她来，也是她的幸事了！”

而后的日子在云翻云涌的浪潮里就这样过着，东方情白不再昼伏夜出，几乎时刻都黏在太子梅左右，时而逗一逗那个怎么逗都不会笑的孩子，时而教阿狺走路和说话。阿狺学会的第一个称呼是“主君”，第二个便是“还真”，三个字连说，却还是有些难度。

而太子梅再也没说过回人间的话。

如若东方情白不下云天，底下的魔就无浊息可依凭的话那就好了，太子梅愿意就这样用个木头似的孩子和自己，栓他永生永世。

如现在这般，平和、安定、日复日都见到东方情白，然后一直这样过下去。

有一日黎明，太子梅陷在东方情白怀中一齐看落月，山峦一样沉寂的巨硕的月慢慢的西沉，东方情白掖了掖他的披风，打了个绵长的哈欠：“殿下等会儿想吃什么？清葱虾粥？辣蹄三碗羹？糍粑粉圆子？亦或者是黄馍子撑死老爷子？你来想，我想不出了……”

太子梅问：“最后一样是什么？”

“无他。”情白的鼻尖拱他的耳后，声线低懒，“好吃的撑死人罢了。”

清晨的朦潮都踩在他们脚下，太子梅放眼一望，俱是清光云合，白鹤浮唳。万象不移不崩，远有神山瑶池，近有放在腰间的一双手。

太子梅后来回忆，此生初次对“家”之一字有了实感，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刻开始的。

不久后，太白殿内高悬了一块匾额，为太子梅亲手所书——东方日出之处即为吾家。

东方情白兴奋的溢于言表，试图给三界生灵下帖，邀他们来太白殿内观光一赏，帖子的纸将将裁好，被太子梅一句话便拦住了——“孤与魔君的家，用旁人来看什么？”

东方情白一颗心怦的很轻：“听殿下的，不要旁人。”

写贴的纸瞬间粉碎被大手一挥洒下人间。

东方情白其实是想把柳汀拎上来的，纵然柳汀神骨已剔按理不能上天，不过这理东方情白也不认，只是经常看到太子梅一个人寂寂地抚琴，就会想起来在人间王宫时候，柳汀在他对面泡茶的模样。

但他晓得柳汀来了便会怂恿太子梅逃，也晓得柳汀不喜自己，更晓得司徒秃子不会答应。

怎么办呢？

殿下笑的愈来愈少了。

虽然他抱向自己的次数愈来愈多。

云头上平和的日子将将过了两月多，太白殿来了不速之客。

这不速之客是真的不速，太子梅认得，祂是来自对面天宫的千眼神，那剔透的目光常常掠过太白殿的窗。祂行动温吞缓慢，骑鹤而行，实在不速至极。

“本神近观凡间有魔头横行杀虐残暴不仁，人间的王亦是祭天请武神，天宫诸神却觉太白殿近在邻里，不若请魔君自查，是否座下凶兽遁入人间为恶？”

太子梅合了门正要将这话转述给东方情白，一回头，却见他就靠在大殿的盘龙座之上。

“座下凶兽？”他的指头点敲在大腿，捻起一根孔雀飞絮，“本君座下唯阿狺一傻狗，化了形后日日在学怎么说话，昨日学个‘骨头’还将舌头险些咬掉，如何会去人间杀虐？”

太子梅立在门旁，镂雕的巨窗透下来的光将发丝照成褐茶色，面若芙蓉，清白皎净，浅金袖随着拱臂作揖微微一荡：“还请魔君下世除恶，挽生灵无数。”

此话开口，太子梅整个人无端生出些苍洁的神隐性。东方情白自座上起身微微偏身躲了他这一揖，瞬闪至跟前，扶了扶他的肩：“殿下同行。”

其实殿下很少唤他“魔君”，除却戏谑刺讽的玩笑两句时会这样，东方情白不喜欢他这样正儿八经叫自己魔君，他喜欢听殿下叫夫君——虽然听到的几率屈指可数，通常是在夜深神静，榻软香暖，春风一度时。

殿下之所以叫他夫君，还是他身体力行，一下下求来的呢。

二人带着阿狺，仨仨落了凡，东方情白还在思考这个称呼的问题，被太子梅一手肘戳醒。他睁眼一看，所处之城渺无人烟，空气里倒弥漫出一股浓重的香气。

“走错了。”东方情白说，“好香的一股味。殿下饿吗？”

太子梅瞥他一眼：“前面去看看。”

整座城只有烟囱是活的，乌扑扑的烟气腾上天，烤制食物的香气充盈了整片天空。

阿狺循着味带东方情白与太子梅找过去，才拐过一条街，碰见十几个魔修在推车，脸上的青筋和乌线像网一样覆在面上，他们一见东方情白和画像里的别无二致，忙扑通跪下来齐齐喊：“奴等拜迎主君！！！”

十几双一松手，木车倾斜歪道，上面高累的笼屉食盒统统落了地，从中滚出许多圆形的饼子。

其中一个滚到了阿狺脚边，他捡起来嗅了嗅，一口咬下去，吃到了一根手指头，含在嘴里一边嚼一边扭过去看东方情白，口齿不清：“主君，吃兵！”

分明是月饼，却以人为馅。

太子梅几乎顿时蹙起了眉，将他的手一牵拉到身边：“阿狺不准吃人！”

阿狺迅速嘴一张，“巴拉巴拉”地把没嚼完的乖乖给吐了出来，仰着头看向太子梅，用脑袋拱了供他，独角藏在白发里，露出一丁尖尖。

“褚还真可在？”东方情白用余光瞥向太子梅的脸色，对底下十几个魔修道，“叫他出来见本君。”

他其实巴望听见那些个回复说不在，却得到了斩钉截铁的答复：“是主君！”

太子梅却忽地喊停：“站住！带魔君与孤前往，不得提前禀报。”

东方情白想：完了，要抓现行了。

他们来时早敛了气息，褚还真怎么会发觉？

就算满城都空了，东方情白也还是觉得褚还真不会滥杀无辜，他吃的必然是恶人。